01、嘎图根村里的少年郎
春末夏初的五月天,和煦春暖、鸟语花香、沁人心脾。透过窗户阵阵微风吹洒在嘎图根村小学三年级课堂上的每一个同学脸上,吹拂在代课老师刘敏的亮丽秀发上。女人阵阵的发香,隐藏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里,轻轻地丢进那岩同学的身体里,让他那每个汗毛孔迅速地扩张吸收这股香气的存在,于是,他便陷入无限的遐思和幻想之中。
刘敏老师是刚刚从天津支教到嘎图根村的年纪轻轻的语文老师,随她一道来的对象闫文喜留在学校教文体课,她们是天津师范大学正宗的中文系毕业生。正在启发同学们如何写作文,于是,便带领大家开展一项极其有趣的讨论,讨论的题目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最有趣的一件事。
“那岩!你坐在那里呆呆地想什么呢?”刘老师清脆优美的女中音,打破了那岩同学的假想。
那岩腾地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说:“我在想长大了,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全班21个同学全都哄堂大笑起来,前仰后合,热闹非凡。只有七个女同学的她们也跟着笑得毫无遮拦。刘老师脸色微红,笑着说:“肃静!咱们今天讨论的是你身上极其有趣的一件事情,没让你讨论做梦娶媳妇的事。”有几个男同学开始起哄起来,王文便说:“让他讲讲想找啥样的媳妇。”
特别是王文叫唤得最为欢悦,只见刘老师蹙了蹙她那柳叶弯眉。眨了眨她那杏仁般大的眼睛。努了努淡淡微红的嘴唇,严肃地说:“肃静!大家静一下,想找媳妇下课去讨论,现在只讨论一件事,讨论一件有趣的事情。”
王文是那岩的铁杆,俗话说:“三岁四岁是心肝、五岁六岁老捣蛋、八岁九岁讨人嫌。”正好九岁的王文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心想正好让那岩这小子下不来台,于是,抹了一把大鼻涕又说:“老师,找媳妇这事儿最有趣了,是不是?同学们!”
那岩一脸尴尬地杵在那里。听王文这么刺激他,便不管不顾地说:“我长大就找像刘老师这样的媳妇,咋的吧。”
刘老师气得站在那里直跺脚,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毕竟是刚刚从大城市来的姑娘。没见过这么野生的孩子,全班同学都齐刷刷地看着自己,茫茫然不知所措,只见她满脸涨得通红,紧张的鼻尖处,额头上密密麻麻尽是汗珠。双唇抿了抿,羞答答地便转身跑出了教室。
不一会儿。班主任张老师领着刘敏老师走进教室,严肃地说:“王文、那岩起立!”那岩看了一眼王文,马上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出去到操场上跑十圈,好好想想你们错在哪儿了?想不明白就再跑十圈,然后在回来做检查。”班主任愤愤地批评了他们两个。
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们大气都不敢喘,那岩和王文悄悄地走出教室,来到广场便跑了起来。那岩边跑边说:“都怪你,非得刺激我。”王文笑着说:“怪我,是我让你那么说的吗?傻了吧唧的。”
“再说、再说我揍你。”那岩愤怒地喘着粗气嚷嚷着。王文说:“不说、行了吧?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检讨吧。”
于是两个人便围着这个杂草丛生的广场跑了起来,虽说这里是个广场,还算有些牵强,总共面积也不足一千平方米。但在嘎图根村这算是少有的一块平地了。嘠图根村受地理位置的限制,背靠着岩青山,虽说民风淳朴,但经济条件相对艰苦落后,此处多为山地,还有一些少数民族,那岩就属于蒙古族,王文却是汉族。
02、条件艰苦、精义入神
张老师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跟刘敏讲:“看见操场上那两个野小子了吗?淘气得很。如果引导好了,将来是啥样不好说,如果不读书,那肯定是两个浑蛋。咱们这个班年龄差距还是有的,那岩就比王文大2岁。”
刘敏笑着说:“刚来没几天,对他们还不太了解。”
“他们淘气就得收拾一下,严师出高徒嘛,但生活上还是要多关心、关爱他们的。这些娃娃大多是留守儿童。父母大多在城里打工,多数跟着爷爷奶奶过活,缺爹少爱的,不容易啊!”不知怎的,刘敏感觉鼻子阵阵发酸,有一丝丝悸动,触碰到她心底的泪腺。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这些孩子,张老师的话,让她有所感悟,不禁陷入了沉思,生命的长短有些是难以磨灭的,缘分的深浅有些是无法逃避的。
张老师仍在侃侃而谈,她是嘎图根村唯一的一位老师,执教20多年如一日,培养很多娃娃上中学,上大学,淳厚朴实的外表,有一种坚韧,善良乐观的背后,有一份仁慈,40多岁的年龄显得苍老几分。
“三棵树中学的张校长跟我是同学,上次在县里开会时,就跟我说让我去他那工作,顺便也收了咱们村里这个小学。”张老师见刘敏低头无语,以为自己的话他没听见,便叫道:“刘敏老师。”
“哦!我听到了,刚刚想着这两个孩子还在操场上跑步呢,再不让他们回班级里去写作文吧。”刘敏跟张老师请求,张老师笑了起来说:“让他们跑会儿吧,要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走!咱们到办公室再聊聊。”
二人说着话,便往办公室走去,刘敏望着小学的环境,放眼望去、极目茫茫、於我印记、不曾相忘。但四周的树还是郁郁葱葱非常茂盛的,只是这简陋的办公条件确实寒酸了些,简简单单的几间教室,操场上的一根旗杆,院子里的杂草随处可见,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惆怅和迷茫,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思想却又飞向远方。
“咱这办公条件也有限,是差了些,但我还是不同意撤走这个小学。那样的话,这21个娃娃就会有一半不念书了,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刘敏老师。”张老师一边倒水、一边说着话。
刘敏笑着说:“我刚刚踏入社会,白纸一张,啥也不懂,请教不敢,有问题您请说,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张老师笑着说:“想听听你说说,教育的本质是什么?”刘敏四处看看,没有看到闫文喜去哪儿了呢?张老师偷笑了一下说:“你那位去买些洗漱用品和日常用品去了。哈哈!”
刘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也说不好,只觉得学习可以改变命运,找到一个好的工作。”
“教育的本质其实就是“教”和“学”的过程,通过学习来认识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教”是咱们的事,“学”是孩子们的事,但如何结合好?这就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这里面很复杂,应因人而异啊。”
张老师停顿了一下,看着刘敏一眼,见刘敏在认真地听,就继续说:“我觉得现在通过考大学就想改变命运,已经不太现实了,必须树立终身学习的勇气,一猛子扎下去,才有可能不枉此生,你说对吗?”张老师不愧是教育出身,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刘敏感觉需要重新认识眼前的张老师,这位省里十多年的劳动模范,面对这个衣服不怎么整齐,又不怎么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心想是什么力量让他扎根山里默默奉献这么些年的呢?
“我看你还是很有眼光的,闫文喜这小伙子不错,这么遥远的地方,能不讲条件的就来支教,着实让人敬佩。”张老师动情地诉说自己的想法,心想这两个人要是能留下来该有多好啊!只是瞬间又不经意地摇了摇头。
“开始没想让他来,非要跟来,没办法的。”刘敏抬头回答。
张老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说:“聊了这么多,差点把正事忘了,明天咱们准备带一些娃娃去三棵树中学一趟,相互交流一下,听听他们的课,也让娃儿们了解一下三棵树中学的情况。”
刘敏心里一动说:“难道……?”
张老师微笑着说:“上次在县里开会时定的,相互交流一下,没有坏处,不过他们想收了咱们小学也没那么容易。”
只听门外高喊:“报告张爸爸、我们跑了20圈了。”
03、一夜相思、两处闲愁
“进来!”张老师向门外喊了声,只见那岩和王文低着头扭扭捏捏走了进来。
刘敏在一旁看着张老师在批评他们两人,心想这帮孩子都管他叫张爸爸,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很深厚的,如此深厚的感情,还能恩怨分明、赏罚有度,这个张老师的确与众不同。还真要虚心地跟他学习学习。
刘敏抬头看见教室外面闫文喜手里捧着一束兰花,乐呵呵地往里走,身后背着一个牛皮双肩包。只见他文文静静的脸上带着一个金丝边的眼镜,三七分的发型配上他一米七五的标准身材,走起路来显得文质彬彬。这份儒雅却配上一身蓝色运动装。怎么看与他的气质都不太协调,就好像夹在书里的一片红叶,不知啥时候被虫子刻了一个洞,大有不屑一顾的感觉。
闫文喜进屋后,乐呵呵地将花送给刘敏,说:“这是在山脚下专门为你踩的。”刘敏高兴地接过兰花,顿感室内、余香萦绕、香甜甘美,这时,只听那岩大声反驳道:“我喜欢叫你张爸爸难道也有错吗?”随后用冰冷的眼神瞪着闫文喜说:“假猩猩!”
张老师笑着站起来说:“你俩先回去写检查,明天交给我。”然后同闫文喜说:“回来了,文喜!”那岩倔强地转身离开了。
张老师看着他俩走出门,便笑笑说:“这帮孩子都让我给惯坏了,缺少礼数。”
刘敏对那岩的态度感到震惊,心想这小子怎么这样倔强呢?闫文喜满脸不解地说:“怎么了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老师说:“下午先放娃娃们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咱们就去三棵树中学交流,下午我也不来了,你们俩也准备一下。”说完便去班级安排明天的事情去了。
下午刘敏两人去村里走了一圈,嗄图根村依山而建,各家各户房子大多都面南背北,零零落落,随地形而走,东高西低,中间一条石板路弯曲流畅。彰显岁月的沧桑,年轮的古老,朴实的村民家的院子里种有各色葡萄,山楂树等等,风景秀丽、人杰地灵。
“买两瓶芳香油吧,听当地人讲,能祛虫避害,防蛇虫叮咬。”刘敏边说边深情地看着闫文喜,心想你是啥时候让我怦然心动的呢。
闫文喜望着她深情的目光,故意刁难地说:“没钱呀!咋弄嘛?”
刘敏缠着闫文喜的胳膊,嘴上却说:“跟谁说呢!同我有啥关系。”闫文喜知道刘敏是贤惠而不落俗、勤俭而不抵触的好女孩子,要不也不会跟着跑来支教。
这时,刘敏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单亲家庭长大的刘敏,每次都劝说父亲找个老伴儿,可父亲每次都满口应承下来,就是不落实,这次也一样,只是又给刘敏卡里打了5000块钱,怕她在外受委屈。
闫文喜笑着说:“这回有钱了,请我吃顿回锅肉吧!”刘敏说:“想得美,日子长着呢。”
闫文喜上前一把搂着刘敏说:“扣门,我请你吃回锅肉咋样?”高大的身驱压得刘敏不舒服,转身挣脱开来说:“不是没钱吗?有钱本小姐也不陪你吃,咋的吧!”
闫文喜马上动情地说:“我的意思,咱们不缺钱,我这里有钱,卡里现在最少一万多呢,过两天我过生日,他们还会给我打钱的,放心吧,没事的。”
刘敏假装生气地说:“同我有啥关系?你是你,我是我。”闫文喜收回笑脸,正经地说:“应该买个电褥子,这里潮气挺重。”
刘敏偷笑着道:“没钱!爱买不买。”闫文喜的潜意识是看看刘敏是不是关心自己。
于是闫文喜感叹道:“唉!没娘的孩子没人疼啊!”说完就知道错了,知道刘敏早年就失去了娘亲,这是她的软肋,怎能去触碰呢?
刘敏果然抵触地低下头说:“我看学校的院子里杂草挺多的,咱俩不如早些回去,将杂草清理干净,如何?”于是两人便匆匆吃过晚饭。回到学校去清理杂草。
清浅的月色,微风舒爽,树影婆娑,蝉音低鸣,袅袅炊烟、朦朦胧胧,渲染着广场上的重重暮色。不经意间,两人已将广场的杂草收拾妥当。
刘敏忽然闻到幽香扑鼻、沁人心脾,如一杯清茶,透射出千转百回,隐隐地听见两句诗词:“夜色苍茫相思泪,欲寄情思无从起。”
只见闫文喜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捧着兰花出现在自己身后。刘敏接过说了一句:“两情若是长久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闫文喜笑脸答复。
刘敏又跟了一句:“采菊东篱下”
“悠然见南山。”闫文喜紧跟着话音回答。
“为君奏响琴一曲,”刘敏高兴地又加了一句。
闫文喜不假思索地马上顺口答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刘敏哈哈大笑地接过兰花,说:“这是哪跟哪呀!”
闫文喜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突然两个人安静下来,四目相对、情感激荡,文喜上前吻住刘敏,一阵美好的窒息过后,便说:“今晚留我陪你入眠?”
“咫尺天涯、山高水长、来日方长!不到结婚那天,你别想!”刘敏红着脸微笑着回答。
闫文喜生气地转身说:“你就是墙角的花,孤芳自赏。”
“你就是井底的蛙,自我欢唱。”刘敏也回怼了一句。
闫文喜倔强地回到自己的宿舍。真是一夜相思,两处闲愁。
04、清水河畔、鹰嘴崖边
刘敏一夜未睡好,心想男人怎么能这样?总想无票乘车,难道那事儿就那么有意思吗?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放眼望去,年轻人最糟糕的莫过于此。那就是他的随意产生的后果,只有女人来承受。本来两情相悦的事情到最后变成,他虽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
闫文喜却在想,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总有干涸的一天,男人是山做的,总有光秃的一天。只有山水相伴才能成就一个轮回。难道这点道理,她就是不懂吗?
早上6点30分,张老师便来到了办公室,见刘敏还没有起床,便分别将他们俩叫了起来。七点钟,张老师点名,21个同学全部到齐。于是,张老师便领着大家踏着晨曦沿着清水河畔一路向东,直奔岩青山而去。
那岩昨天同张老师闹矛盾,心里还耿耿于怀。闫文喜,他又不喜欢,悻悻地低头跟着刘敏,身后无精打采的。刘敏见状便伸手说:“那岩跟老师一起走。”那岩抬头见刘老师叫他,立刻来了精神,上前拽住刘老师的手,立刻就兴高采烈起来。
张老师说:“过了岩青山就不远了,总共有九公里的路程。如果累了,中间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美丽的清水河绵延弯曲,就像一条灵活的蛇,盘山而下,婀娜多姿,如碧绿的绸带,随风吹起涟涟皱褶,泛起层层涟漪,盛开的花朵,零星点缀在山脚的各处,如烟似雾、波光粼粼、璀璨无暇。
当大家行至半山腰时,刘敏望着眼前的清水河迤逦而过,开阔的视野。气象万千,不仅汹涌澎湃,热血沸腾。
闫文喜不禁盛赞道:“万千山层林尽染、清水河婀娜多姿。”一句话正好道出刘敏的心境,他们之间互相微笑了一下。
那岩说:“刘老师,我想到了一个最有趣的事情。”刘敏低头说:“那你先跟我说说吧。”
那岩开心地说:“有一次,王文找我上山里来玩儿,我们六个人在树林里遇到了一只兔子,于是大家就分散开来,包围那只兔子,连喊带打,结果兔子一头撞树上了。让王文给抓住了,他乐呵呵地拿回家去了,可是很长一段时间,王文经常去树下等着,看有没有兔子经过?你说招笑不招笑。”
刘敏笑着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守株待兔嘛。”王文在一旁说:“你也去等了啊,我还得一只兔子,你连个毛都没唠着。”那岩笑着说:“我是在树下等你呢?他一连等了半个月。哈哈哈!”
张老师也跟着笑了起来,说:“这帮孩子的故事可多了,如果深度挖掘一下,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呢。”
刘敏笑着说:“张老师,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咱们班级叫三年级三班呢?”
张老师转脸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想要我们的学生,知万物运行、晓天下道理。”刘敏用尊敬的目光看着张老师,心想如此丰富的理想真让人崇拜。
闫文喜严肃地说:“山路越来越窄了,注意安全,注意脚下。”
张老师说:“两人一伙,大家相互照应着,前面有一个鹰嘴崖比较难走,崖高路险,千万注意,过去就好走多了。”
那岩自告奋勇地说:“张爸爸,我来领路,这地方我熟悉。”张老师点头应许。闫文喜说:“我在你后面跟着,相互有个照应。”刘敏同几个女同学跟在后面。
鹰嘴崖是嗄图根村民爬山的一条典型的“山脊”线路,虽然山路陡峭,两边布满荆棘、树木和浓密的杂草。但要靠着石壁边上行走比较安全,只见大家来到鹰嘴崖处,虽然山势险峻,高低重叠,山沟石壁,虎踞龙盘。
那岩回头告诉大家,怎么走安全。哪知就在这时,山上滚下一块大石头,正对着那岩站的位置落下,说是迟,那是快,闫文喜没有时间犹豫,上前将那岩推开,沉重的石块落下,咂在闫文喜老师的后肩上,只听“啊!”的一声,并随着石块滚下了山崖,闫老师的回音在山涧里回响了很久很久。
作家余秋里曾在《我在等你》中说过这样一段话:“或许人一生可以爱很多次,然而总有一个人可以让我们笑得最灿烂,哭得最透彻,想得最深切。炊烟起了, 我在门口等你。 夕阳下了, 我在山边等你。叶子黄了, 我在树下等你。 月儿弯了, 我在十五等你。 细雨来了, 我在伞下等你。 流水冻了,我在河畔等你。 生命累了, 我在天堂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