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你。”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从教学楼出来,风依旧很大,行道树枯黄的叶子一点一点被黑夜吞噬,树干形成的影子碎在地上,看起来和她一样。挡不住天空吹下来的悲伤。

她不忍再看,扭过头却发现早晨还翠绿的荷叶已经枯死在湖中,柳树垂在湖面上,风大的执意要它坠湖才肯罢休。

她在这样的秋夜出生。

她是怎样一步步从盛夏迈进秋天的,那个骤然降温的周六,干燥的天气终于愿意落雨,她穿着破洞的牛仔裤站在路牌下等一个“我尽量赶过来”的朋友一起吃午饭。

吹进身体的风让零上的温度被感知成零下,哈出来的气顺着鼻梁的高度一点点往上爬,等到消失的时候,她就祈祷一下,“希望冬天也不过如此。”

人来来往往,都像是充分准备好迎接冬天的样子。他们套上毛衣和手套。只有愚钝的她,撑着单薄的伞。

后来他们穿过一条破旧的街道去商场吃饭,商场的对面就是形形色色的大排档,她从来不去吃,算下来,两个月来已经吃过四次这家店,这种习惯舍不得改,也懒得去费心思改掉,只是听到服务员热心地说,“我们这里的酱料是自助的哦,四块钱一位。”她总会想起那些热情的虚伪,那些谄媚的人。

她在秋夜出生,在秋天和大家刻意保持距离,她不主动对别人表现好感,连同别人主动的示意都远离三分。她不相信自己抑郁,像虔诚的基督徒不相信自己是耶稣。

从室外躲进暖气内,她接了很长一通他的电话,每次来电时服务端提醒“境外来电,注意安全”,她才会猝不及防意识到原来只有她自己用的是中国移动,像是变相强调着他们之间的差距。

她躲在防火楼道里小声哽咽,和安全出口的标志散发的绿色的光形影相吊,她把门关上,却仍能听见门外的谈话声,这世界的隔音差的让人心碎。

哭的索性大声,男孩在电话那头说,“你不要抑郁好不好。

她说好,连通没有停顿的哭声混杂在空气中传到男孩的手机里。

她听到男孩在哭泣,“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爱你。”

她说,“我知啊。传到那头依旧是连绵的哭声。

“我是说,我比你想象的更爱你。

断断续续地回复,她听不清楚,她分辨不清电话里的嘈杂环境,和绝望的啜泣,还有那句断断续续的告白。她努力把门关紧,她想让自己停止哭泣,好听清那句虚无缥缈、孱弱而真诚的告白。

她哭得更大声。

好像一通不知所以的、只有情绪宣泄的电话,她能想象上帝听见这通混杂着啜泣的电话时暗自的嘲笑。

她想起下午去看「天气之子」,男孩飞上天空去彼岸寻找消失的女孩,她一个人在电影院落泪,身旁的陌生人对她的声响颇为不满,但她不在意,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已经软掉的薯条,当作对别人恶意的发泄。

她伸出头望向拐角后的楼梯,万圣节夜晚,大家在外面狂欢,她只想知道,走过这个拐角,能不能到达彼岸。

彼岸花开,她是秋天出生的孩子。十八年前的秋天她从彼岸降生到此,十八个毫无印象又攒下一堆难以释怀的记忆的秋天,她终于长大成泪人,她应该有花。

失眠的时候朋友给她讲『三体』的猜疑链,因为距离,两个文明间无法沟通交流,导致互相之间一发现,对方就只能毁灭。

那个故事冗长得夸张,她几乎要睡着,等待朋友给故事下个结论,她就可以草率地感谢他治好她的失眠,然后去梦里哭泣。

“空间是导致无法沟通交流的重要因素。

等朋友说完,她几乎要惊醒。她想起那通电话,她坐起来,掏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我能想象到,大概就像,我爱你一样的程度。

End.

文/Joilsu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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