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那盏风中黄灯——2018复记

透过阳台能看到树影间南区的灯火,恍惚间回到了童时的夜中,寒风屋外凛冽着,诺大的空荡荡的家里白得萧条的墙,生硬没有温度的木椅,望向屋外,田的那边寒风中一盏屋灯亮在山腰上。

每个人都会有童时的黑色印记,之于我,大概黑色的灰色的冷蓝色的数不胜数,其中有那么一个印记便是那盏灯。很无奈地每次听到《想你的三百六十五天》的前奏时这个印记就会浮现,很遗憾地刚刚好看到南区灯火的时候播到了这首歌,于是一股寒意打脚底一直战栗到发梢,不是怀旧,不是彷徨,是对陌生而熟悉的印象的未知的恐惧,仿佛反复播放的童年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十二月,那个莫名的山头,那盏孤风摇曳的灯,昏暗没有尽头的日子的一刹那间的重新经历,寒毛不禁耸起,到底是在畏惧那盏灯,还是在畏惧那时候的日子,还是在畏惧一场做过的被我强加到生活中的梦,一直没仔细想,因为想都不敢想。

记得初三那阵日子黯无天日,某晚我做了一个梦,熟悉的门,熟悉的走廊,熟悉的卧室,只是画面上蒙上了一层昏黄,一层生冷的昏黄,昏黄往上渐变加深,在画面的上方凝成黑色,而梦里我每天起床,上学,回家,穿过布满蜘蛛网的走廊,走进房间,睡觉,有时候会对着墙角积压的好像尘封了几千年的试卷在那里摇头晃脑,生活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有一片又一片的昏黄,像某位画家腻了五彩斑斓,专挑了黄色这一样颜料,一层一层又一层地往我的梦中抹,直到大汗梦醒,却是依然在凌晨五点半下楼煮面看一集《彗星公主》然后赶往学校等待守门阿伯开门…

那盏灯并不是出现在初三,它不知由我几岁小时便已经每夜亮在那里,我一直想那屋里的人一定很冷,因为大老远我就能看见山上的树疯狂左右摇摆着,深谧而难言可怖,那座山我常去,我知道上面的树都是用来吊死猫的,据说这样猫才不会化为怨灵,而就我亲眼所见的吊在那里的死猫…双眼爆出眼眶,身上只剩下骨头皮毛,耸拉这脑袋张大着嘴被挂在树上,这样猫能升天?那小小的小山坡因为有了那些参天的树木和那些猫,成了我难以涉及的玩猎场所,直到后来人们不再吊死猫了,我才敢偶尔爬过山坡到另一端去看看夕阳。而那户人家——山腰那盏灯,我便一直想象他们的感觉,又或许,那里其实就是那些猫的住所?那些用双脚站立,耷拉着眼珠在屋里漫游的猫……冷风一过,山上的树又在招摇…

小时候我有个局限视觉,我所看到的家的周围便是我这边一排有一排的密集的屋子,虽然知道山的那边也有屋群,可是由于山的遮挡我总是将它们忽略,于是建在山腰的那间屋子便成了我所定义的世界的边缘地带——在一个孤独的角落里,在这个世界的尽头,它和我们这边的屋群相距几个田地,它是被遗忘的所在,它是寒风乱窜的屋子,它是冰冷的没有生命的——但是它却亮着灯——它里面住着人,那些人该是怎样的。。想想我都打颤,可是我的黑色印记却不是因为我想到了那些人,而是纯粹由于那盏灯。莫名其妙,就像搭夜车路过某片荒无人烟山区突然看到某山山间有一间屋子,闪着黄色的旧灯泡的光,里面是什么人?在这个飞机满天飞的年代,他过着怎样的日子?每日日出而耕,日落而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着他那半亩山田?又抑或他是个守山人,在这寂寞的大山里每天晚上只能打开旧灯泡在昏黄中看看报纸,或者收拾一下菜苗早早入睡?

啊。小时候是很早睡的,每天到了一定时间就得去睡觉,有时候是困了被抱过去睡,有时候是被迫先行到床上睡,半睡半醒的人状态是昏迷的,昏沉沉中好像这世界是在一张老照片中,照片以中间为圆心往外渐渐变黑,而这种状态是消极而可怖的,于是有一段时间是每天看完《小李飞刀》去睡觉,导致我对《小李飞刀》的片尾曲《没有我你怎么办》有那么一丝丝怯意。

屋子太空,是会虚的,遂化成了空虚,而教室虽挤,但是人与人,距离与距离都十分充实,于是我很喜欢在教室里呆很久,或者是一早到教室,等着人一个一个将这个空间填满,不过上了大学,教室人与人都生分了,教室又空旷得没有一点人情味,所以早到晚退也便成了我的历史。

2018复记:看到这篇大学写的感想,发现我还是对黄色的灯光接受无能,家里装的灯必须是白光

依旧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不管是电影院、花城汇、公司、游戏里的海都广场。

也不用怎么与他们有什么交流,只是身处在人海中,便自得一种安心舒适的感觉,喧喧嚷嚷,众生百相,红尘气十足,便是我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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