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结婚进行时1
人们都说北京最好的季节是秋天，我倒觉得北京最好的季节应该是春夏之交。此时春天的风沙已经过去，春天里的开花接力游戏已经Geam over,这时北京市的市花——月季开始华丽登场，街道两旁、大小公园、枫林苑的房前屋后，到处都缀满了它们争先恐后的身影，空气里飘荡着甜的发腻的花香。
这天早晨，我还沉醉在黑甜乡里，就觉得向天在楼下一声一声的喊，喊什么听不清楚，我担心她有什么事，挣扎着爬起来就下去了。迷迷糊糊的边下楼边问：“天儿，刚才你是不是喊我呢。”
“她跟我说话呢。”一个平静的声音搭了腔，是高教授！
父女俩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向天低下头咧着嘴。
“爸，你什么时候来的？”话一出口，我自己也吃了一惊，这声“爸”怎么叫得这么自然？向天却不自然了，她羞愧的捂着脸跑上楼去了。
这一声“爸”等于把什么都招了。高教授拧了拧眉，翘了翘嘴角，最后仍然平静的说：“刚到。一鸣，你身材真棒！”
我低头一看，一下子清醒了。忽然手足无措，就像第一次见到高教授时一样。
“去穿件衣服，下来一起吃早饭。”
像得了特赦令，我蹿回楼上。
回到卧室，见向天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用毛巾被蒙着头。
“爸爸他怎么突然来了？”
“他是来开会的，给我带了点儿我妈包的粽子。”
我穿戴整齐了，她还没动，我揭开毛巾被把她拉起来，她一下掐住我脖子：“你怎么那么笨！我故意高声说话，是要告诉你，我爸来了，你快溜走！”
“我干嘛要溜走啊，好汉做事好汉当！”
“不溜走也就算了，还不穿衣服就下去了！”
“这么早，我还没醒呢，听到你喊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赶紧下去了。现在都觉得像做梦似的。”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你就等着挨修理吧！”
平日里我遇到问题就向高教授请教，三天一个电话，两天一个视频，向天也是有事没事的打电话。这段时间，我们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的甜蜜幸福里，完全忘了外面的世界。从没有打过电话，也没有回过家，估计高教授把一切都料到了。
“别害怕，一会儿我就说是我强迫了你。”
“不行，他会收拾你的，我就说是我勾引了你，看他能咋滴！”
我俩穿的整整齐齐，从楼上下来，手拉着手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向天嘴上说的硬气，手却不停地哆嗦。我拉紧她的手低声说：“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承担责任，挨打挨骂我认了。”
来到楼下，见高教授坐在桌边若有所思，一点也没注意到我们已经来到近前。桌上摆好了粽子、牛奶、面包、煎蛋，还倒了三杯红酒。
两个犯了错儿的孩子垂手站着：“爸！”
高教授猛醒过来：“来，快坐下吃饭。”
我俩规规矩矩的坐下，高教授举起酒杯：“我想，我们今天应该喝一杯。”
我满心的感激：“谢谢爸爸！”
高教授要我和向天先领结婚证，婚礼再慢慢筹备。
我说：“坚决同意。”
向天说：“我还不想结婚呢。”
高教授一下子沉了脸：“都住到一起了，不结婚像什么话。”
我说：“结婚这些事，我一点儿都不懂，程序该怎么走？”
高教授会心的笑了一下：“我忽然明白了，我之所以喜欢你，还因为你和我的思路总在一条线上。”
“按照老礼...”
“爸——”向天突然叫起来，半是撒娇半是嗔怪：“你知道我最反感这些了。”
“知道，知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好了好了，不提老礼了，咱们走个简易程序。首先一鸣得登门来见我们。”
向天笑起来：“他都快把你门槛踢破了，还要见吗？”
高教授把一勺果酱狠狠地抹在粽子上，向天不吱声了。
“然后，你去见未来的公婆。再然后，双方父母见面。再办个订婚宴，就举办婚礼。”
“简易程序还这么复杂呀！”
“这已经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又过了两周，向天终于同意回H市见父母了。用她的话说，再不回去耳朵眼儿就要起老茧了。
周六上午，我提着妈妈准备好的四色礼来到高家，柳阿姨笑盈盈的开了门，接过去两个盒子，我们把盒子放到餐桌上打开，高教授和向天也凑过来看，高教授说：“看来你父母也是知礼的人啊，让他们费心了。”
向天今天穿了一件浅水红的裙式上衣，白色的打底裤。显得喜庆又活泼。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睛迷迷蒙蒙的，皮肤白嫩白嫩的，长头发编成了几根小编，俏皮又可爱。
“今天怎么这么漂亮？”趁着高教授他们收盒子，我悄悄问她。
“我妈的功劳，你再晚来一会儿，我更漂亮。你闻闻，胳膊都是香的！”
我们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招待所的送餐车就到了，送来的是西餐。
看得出来，高教授夫妇今天都特别高兴，脸上一直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撤去了杯盘，谈兴依然不减。
然后兰姨带我去看了她准备的父母见面、订婚宴的服装。我明白她的意思，用手机拍了照，准备给我妈看。
高教授在茶室招呼我们过去。
茶桌上摆着一个土色的陶罐，他用茶镊夹出一粒枣子大小的茶疙瘩，放在竹制的茶则上细细看，放到鼻下闻了闻，递给兰姨。他一边把陶罐的盖子盖好，一面说：“这是上好的普洱老茶头。”
兰姨闻了闻，递给我，我闻后要递给向天，向天摆手不要，我只好递给高教授，高教授把茶推进茶壶里。
在烧水、沏茶的当口，我问：“这老茶头是怎么制成的？”
高教授会心的一笑：“在所有的茶叶中，唯有这老茶头不是人工有意制成的，它是普洱茶在渥堆发酵中自然形成的。普洱茶在发酵的过程中，茶堆的中间温度会很高，茶叶会分泌出一些果胶来，因为果胶是比较粘稠，所以有些茶叶就粘在一起变成一团一团的疙瘩状的茶。待茶叶发酵完毕，人们就会把一团一团的茶叶疙瘩拣出来，用手把它解开，然后放回到茶叶堆里，而有的实在粘的太牢了，硬要解开的话只会把茶叶给弄碎了，只好另外放成一堆，变成了疙瘩茶。就是这些老茶头。”
趁高教授低头沏茶，向天道：“受教、受教！我爸不愧是中国植入式说教的执牛耳者。”
兰姨狠瞪了她一眼，向天的神色才老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