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天空,藏着深深的思念
记得2012年时,盛传出“世界末日”的说法。确实在举国上下乃至全世界引起不小的轰动,有人心慌慌,然而更多的人是不相信。
易朵甯还开玩笑地跟老妈说:“妈,今年可能要世界末日了哎~”
老妈一愣说:“管它末日不末日,你呀,赶紧给我找对象结婚,再生个孩子,好歹知道自己孩子长啥样!”
“妈!你怎么又来了?我才25,你就这么急着把我打发出去呀?这才一月份,你这是要我立马就找着对象,立马结婚,立马怀孕,刚好12月的样子孩子出生的节奏呀!你是我亲妈嘛?!”自从到了25岁,每次跟她说些什么三句就扯到这话题,实在是太烦了!
“就因为是你亲妈,所以才提醒你,你不是在北京上海,这小地方哪家孩子不是25岁就结婚了呀?我36岁才生了你,趁我现在还有劲,还能帮你带带孩子!”
易朵甯,过完年她就要26岁了,就要跨过25岁这个所谓女生尴尬的分水年龄。
每每这时,她总愤愤不平地关上房门,任凭老妈在门外继续数落。
然而,世界末日终究没有来,太阳照常升起。
转眼来到2013年,二月末的一个午后,为了赶一篇文稿,易朵甯拿着相机在银湖学院取景。抬头一看,才发现此刻的天空很特别,湛蓝,像海,朵朵白云似卷起的浪花泡沫。
“天空和大海,就是深情与爱。”她的脑海突然闪现出这句话,街上的行人总是行色匆匆,很少会有人再去抬头仰望天空了吧。虽说不用45度角的淡淡忧伤,车水马龙的路边,她却愿意驻足停留仰望来自宇宙自然的鬼斧神工。
手机震动响起,是老妈打来的。她走到花坛转角处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接听。
“甯甯啊,在上班呐?”
“恩,在外面取景。妈,最近过得好吗?”
“我很好,就是打电话告诉你,过几天就是你爸的忌日了,今年已是第十个年头了~”
“十年了?这么快~嗯,我一定回去。”
“还有啊,我们住的物资大院,几年前就说要拆,今年看来是真的要拆了。你也要回来收拾收拾东西啊。”
“好的,我知道了,妈,恩,先这样,回头聊~”
挂上电话,她望向远处的天空,鼻子不禁发酸。父亲,转眼间已经离开他们十年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真的很少会有想哭的感觉了,而每次想哭的时候,总会想起父亲。她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那个依偎在父亲身边甜甜笑着的,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犹记得过十岁生日时父亲说过,等小女儿甯甯过二十岁时,就全家去那风雨古城旅游,她并不算柔美,也少了许多浮华,但却是最含蓄且需要静心去品味的。父亲走过那么多地方,唯有湘西让他来了一次以后还会想来。然而,在易朵甯二十岁时,父亲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说好的全家旅行,终究没有兑现。于是倔强的她,硬是一个人单枪匹马跑到那里,想去追随父亲曾经的脚步,去完成他未完成的梦。
远处的天空渐渐模糊,她轻轻拭去眼角即将流下的泪,掰着指头算算,明天就是三月的第一天。她打算把这份稿子赶完就辞职的,辞职信早就写好了。转身,把手头要交的稿子整理整理放进包里,带回去给总监检阅,看他嘴角浮现满意的弧度,猜测到最近他心情应该不错!
“好吧,最近这段时间你也辛苦啦!就放你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不过这天气还是很冷,你打算去哪玩啊?”总监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总监,我不是要出去旅游~”
“哦~”他放下一只手,低下头去摆弄文稿。
“我是来辞职的。”说罢顺便把辞职信递上。
总监瞪大眼睛看着她,把信件打开,眯眼细看:“······想在有限的人生去做有意义的事情?这,这就是你辞职的理由?”总监抬头看着我,仿佛难以置信。
“总监,我这个人生来爱自由,你就原谅我吧!” 本来更想说“请原谅我热爱自由与行走的灵魂。”
好在从事文艺工作的人大多比较感性,总监叹了口气:“是啊,年轻多好!趁着年轻多去经历一些,那我就祝你好运了!”
“谢谢总监,谢谢!”她微笑着道谢,去人力资源部办理手续。
晚上在公司宿舍收拾东西,她没多少东西。窗台上的花盆静悄悄,里面还没有动静。这几盆小雏菊是她年后上班从家里带来的,她把它们送给室友。
“甯,你真的走啦?想好下一站去哪里了吗?”
“我在湘西找了一份支教的工作,我会去那里。”她拉上行李箱。
“湘西?你怎么这么有爱啊?”
我点头,笑笑:“去工作,也是去寻找吧~”
时隔五年,她再一次决定前往湘西古城。停留多久?半年?一年?甚至更长?她不知道。
她工作的城市离家也不算远,两个小时的车程。以后没什么事应该也不会再来了。一路上很多地方都在拆迁,历经风雨,有着满面斑驳印迹的旧式居民楼瞬间就被那现代冰冷的钢铁巨爪铲平。取而代之的是拉起一幅又一幅巨大华丽的商业地产广告平面。画面上的孩子笑得阳光灿烂,欢快地奔跑在蓝天下的青青草地;面容温暖柔和的准妈妈轻轻抚摸腹中的胎儿,甜甜依偎在丈夫的肩膀;一身正装考究的精英人士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手举红酒杯,微微扬起的嘴角与窗外飞速发展的世界干杯······,曾几何时,现在进入一个“拆迁时代”,拆哪儿不仅是政府跟地产商思考的问题,也是广大群众茶余饭后或热烈或调侃的谈资。然而更多的是热烈讨论跟激烈的心理斗争,寻常百姓更关心能得到多少补贴或分到几套安置房。世界要往前走,陈旧古老的事物就必须让出舞台。她牵动嘴角无奈地笑了笑。
易朵甯的家乡,是长江汇集若干支流随意冲击而成的三角洲之一,说白了就是长江中的一座小岛。大家称之为“岛城”。托上海都市圈的福,岛城的发展迅速且相当不错。人们安居乐业,也涌现出一批拉动经济增长的本土优秀企业。出了车站坐上一辆Taxi,还没出发多久就遭遇堵车。出租司机没有当即表现出烦躁抱怨的情绪,但也忍不住叨叨:“现在的车子真是越来越难开了,你说说这不是节假他娘的也赌成这样,买车子就是盲目跟风,望见别人买一个个眼红都想买,地方不大车子倒是越来越多,唉!”话音刚落车载广告又蹦出来:“好消息好消息!现在购车可享三年免息啦!多款热门车型任您选,尽在一汽大众······”
她微微一笑,接地气的熟悉的乡音,稍稍摇下车窗呼吸这片土地质量中等的空气。旁边插进来的宝马敞篷充斥着摇滚蹦迪DJ的欢快乐曲。车主摇下车窗摘下墨镜看了一眼前方,嘴里骂了一句,把那蹦迪乐开得愈发大声。
物资大院是位于市区的一座比较陈旧的公寓楼院落,是当年父亲单位分发的,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说是要拆掉开发市区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她拎着不大的行李包站在大院敞开的铁门前,正对大门的那栋有着墨绿色屋顶和贴着粉色长方形墙砖的旧办公楼已经拆了一半,破碎的茶色窗玻璃折射出白晃晃的光线。不远处传来巨型机械作业的“轰轰“声响,放眼望去已经有一大片被铲平的空地,阳光正苍白地打在那一片废墟上。
右转,看见老妈已经迎出来:“甯甯回来啦!”接过她手中的包,把她迎进屋。她的家在一楼,所以比其它楼层人家多出一个小庭院,还有一间水泥砌成的小屋分两半,一半厨房,一半吃饭。为了迎接她的归来,姐姐、姐夫也来了。一家人围着饭桌其乐融融地吃饭。姐姐姐夫跟她聊着工作上的事,老妈一边笑眯眯地听着,一边不忘给她碗里夹菜。
“我在杂志上看见小妹写的那篇《天空都知道》了,真是不错呢!”姐姐称赞道。
“这女孩子啊,总归是要找个诚实可靠的人,甯甯摆弄摆弄文笔,要说也成不了那种事业做得多么大的女强人。唉!这是我还未了的一个心愿呐!”老妈叹道。
“妈,你怎么又来了~你要知道那样的女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好不好~”她郁闷地拨着碗里的饭菜。
“你说说,你工作的地方也不是北京上海那样的大都市,你姐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当妈了,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已经生你姐了!”
“那你还在36岁高龄的时候才生了我呢~”她嘟哝道。
“那,那能比吗?现在这人生活工作压力都大,你还真以为高龄生子是什么好事啊?”
“甯甯,妈说得也对,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了。这看男人啊,一定要又准又狠,也许目前看来他默默无闻,但一定要是个潜力股!”姐一边说一边偷瞄旁边的姐夫。她在心里哈哈大笑,姐夫为人厚道可靠,办事认真负责,确实是个潜力股。
易朵甯的姐姐叫易朵清,姐妹俩相差九岁。与小妹不同,家姐是个阳光开朗,积极认真的女子。她没有姐姐对待工作生活雷厉风行的那股魄力,她,仿佛更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饭后,姐姐姐夫有事先走了。朵甯帮老妈收拾碗筷:“妈,什么时候拆到我们居民楼啊?”
“也没那么快,跟我们还什么都没协商什么都没谈呢,不过今年肯定是要拆的。”老妈一边洗碗一边说:“不要安置房的人家可以补到更多的钱,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肯定是要房子了,那就补不到多少钱啦。”
她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桂花树,当年爸爸把它买回来栽下时,它还只是幼小的嫩苗呢。现在已经长到住在二楼的人伸直手臂,就能摘片叶子。“那这些花草树木怎么办呢?是不是把它们都移栽到我们家的花园里去?”
“到时候再看啦,长的这么大移起来也不方便。其实这些放在这里都可以算钱的,包括这厨房,庭院,都得算钱。只有我们住在一楼的人才有此特例。”老妈有点小得意。
她知道,老妈对钱看得比较重,她的退休金不多,生活也比较节俭,为了给小女儿多攒点所谓的嫁妆钱,现在还在经营父亲过世时留下来的那座花园。
“妈,一定要把这些花木移到清甯去。这些都是爸爸的心血,我们这样做,他的在天之灵才会感到欣慰。”她看着母亲,坚定地说。
“好,就依你。”母亲叹了口气:“下午还要去给你哥工作的单位送几盆花。这些大公司倒还好,单位有专门的保洁员定期给花浇水,那些个小公司毕竟不正规,对花草可是一点都不爱惜,不出半年就枯萎烂掉,我看得心疼啊,都拿回来当花肥,唉······”
看来老妈受父亲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以前她对这些花花草草可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父亲在世时就喜弄花草,由于所在公司的效益越来越不景气,在小女儿上小学五年级时他决定兼职建所小花园。花园坐落在通往乡下老家的公路旁边,名字是在两个女儿的名字里各取一字:清甯园艺。
“妈,下午我跟你一起去送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