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处于某种震惊、有点焦虑不安又带点兴奋的情绪中,虽然我在孩子面前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作为一个“端庄”的女人,这“端着”、“装着”的本事还是有一定的功力的。
昨天早上,我跑步回来,正在换鞋,“哈!”身后突然冒出个小脑袋,吓了我一跳。
是诺诺。
穿着一套有盘扣的民族服装,浅蓝色上衣,粉色半身裙,亭亭玉立,笑脸盈盈地立在我身后,就像画中出来的人儿,已经明显区别于言言穿上同款衣服时那种懵懂可爱的样子,有朦胧少女的韵味淡淡蔓延开来。却又用藏起来跳出来吓一跳这种小孩子百试不厌的游戏来揭开画卷。
一种时光来回穿梭的喜感。
我抱了抱她,给她绑好头发,然后一起吃了早餐,我先跟诺诺告别,然后去洗澡换衣服。
近一年多,没有特殊情况,都是爸爸接送诺诺。
所以,当我洗完澡出来,看到爸爸从卧室外面探进头来,满脸自豪地跟我说:“诺诺真是个勇敢的孩子”时,我脑海里还在想着:还没去送诺诺,肯定要迟到了。
然而,等我心急火燎地出来,准备给父女俩来个即兴“思想教育”+“时间管理教育”,却只看到爸爸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念念有词,我才猛然明白过来爸爸说的“勇敢”是什么意思!
“诺诺今天自己去上学了,我给了她公交卡。”果然,爸爸一脸得意地说到。
首先从丹田处升腾起的,是一股参杂着指责+抱怨的怒火:你怎么能这么大大咧咧,这么不负责任,这么想推脱想轻松……你不愿意送可以告诉我,我来送啊!
诺诺去学校,要坐一站车,然后下车走路约10分钟,要经过两个路口。
可是,爸爸也有自己的理由,爸爸正是能量满满时,诺诺已经出发,责备谁也无法从头再来一次了啊。
好吧,我深呼吸再深呼吸,在心里怒瞪爸爸的脸一百次,怒火终于稍微平息。
紧接着,担忧和焦虑呼啸而来,迅速席卷全身。我问清楚诺诺出发的时间,在心里默默计算,应该到学校了,然后不停地盘算着:是打电话给班主任,还是发信息?要不要在班级群里问问其他家长有没有看到诺诺进学校?大张旗鼓地问好不好?小区里的妈妈们谁一般是那个时候送孩子?要不要拜托住在学校附近的朋友去帮忙看看?……
短时间内,我的大脑有无数个策略闪过,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只是最终也没有找到一个能让我完全安心的办法。
找班主任是最佳途径,可是,那个时间正是老师最忙乱的时候,电话没打通,短信也没有回复。
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够安放一个妈妈的焦虑。
送言言上学的路上,每过一个路口,我都有股掉头去诺诺学校看看的冲动。
到了幼儿园,新来的孩子哭着闹着,妈妈一脸的无奈和疲惫,我打起精神接过孩子。悄悄做了一个练习,把心里所有的不安和焦虑都打包存放先,静下心来和孩子联结。
很快,孩子情绪降下来,拉着主班老师的手,去玩捉迷藏了。言言也挥着手说“妈妈再见”。
我一个人回到房间,静坐了十来分钟,然后不自觉地又把焦虑打开了。
刚刚好,有个成长小组里一个学员发来信息,说她家读一年级两天的孩子要求自己上学,不要妈妈送。
我一边发言,一边觉察我的这些焦虑:出处?内容?指向?
然后发现,我其实是接受孩子独自上学的。我接受不了的是,“独自上学”不是孩子自己的选择,而是大人为了轻松和方便推脱责任,“诱使”孩子答应。
我之所以怒火升腾,也是基于把爸爸“黑化”。
我不理解,暑假还在跟我抱怨爸爸去接她总是迟到的孩子,为什么突然间就要自己去上学了?甚至在开学前,诺诺几次提到“爸爸说我们小区好几个孩子三年级就自己上学了”时,我还安慰她“如果不想爸爸送就妈妈送你”。
自以为非常了解自己孩子的妈妈,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迎来了孩子进一步的独立:要求自己上学,要求做完作业再回家。
我突然深深地理解了,为什么诺诺这段时间都要睡在主卧。
这是孩子在刚刚进入自己独立的新阶段时,返回港湾加油充电的方式,是孩子自己选择的平衡独立与亲密的天平。
晚上回到家,和诺诺聊着自己上学的经历,小家伙轻松又自豪。
“诺诺,上学可以自己去,放学还是要等爸爸接,放学回来天晚了,而且回来的路也比较复杂。”爸爸适时开口。
我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如果放学也不去接,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老母亲的焦虑,就让它飞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