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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7月中旬,我往灵台一中参加中考。那年,我15岁。谁又能想到,作为土生土长的灵台人,这也才是我第三次去全县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第一次是送祖母做脑部CT,顺道给我配个眼镜。那时我的近视已初见端倪,坐在中后排,根本看不见黑板上的粉笔字。但初三一整年,我的眼镜盒子始终不曾打开过;那时注定以后享誉全县的亨得利眼镜店还只是个巴掌大小的铺子,就在县政府斜对面几棵粗壮的法国梧桐树后面。
第二次是参加全国中学生奥林匹克英语大赛。去的时候乘坐公共汽车,回的时候由于错过了下午两点的班车,便当即决定拿两条腿走回去。那时候的我可能对七十里山路没有多少概念,也不认识路,只是凭着脑子里一丁点儿印象出发了。结果两点半出东大门,到了下午快六点,日已偏西,我还在雷家河上塬的盘旋公路上彳亍。所幸到了最后,“天降神兵”,我初一初二时的班主任王光军来了。他是独店人,周末有事回家一趟,星期天就得返回。他那时正好骑着摩托车从我身边经过,发现了我,立马停车捎我一程。回到邵寨中学,夜幕徐徐拉下,星子次第闪现,连玩闹的小孩子们也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回家去了。
按照旧例,大型考试前必安排一次“找考场和认座位”。那时我的考场在旧楼,找到一看,06号座位上已然坐了一个人。经过对比,我的准考证尾号应该是12号,结果被误写成06,于是找到考场老师,去考生办处理。那时考生办在实验楼,一层最左边的屋子,也就是后来我们的阶梯教室——多媒体课堂。那负责人拿出底单,仔细查找了好一会儿,然后要过我的准考证,用支笔把06强行改为12,就让我出去了。
从考场教室出来,闲逛了一会儿,就去楼前的操场边上看人打篮球,结果有人轻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个瘦矮的男生,并不认识。他很客气,把我叫过一边。听其细说原委,原来是要我在考试时给边上一个姑娘让一让。我那时候虎头虎脑的,又是农村出来的,不怎么会拒绝别人,但也确实有点受宠而惊。毕竟才到教室里坐了一会儿,就有人留意到我了,还在三千多名来来往往的考生中找到了我,看来确实煞费苦心。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郑瑶,是个爽朗秀气,圆脸大眼睛,乌发油亮,并且个子不矮的姑娘——看得出来,她人缘儿不错。
我含糊其辞地随口应了,然后飞快地逃离。
其实我心里没底,这事来得突然,加之我又天生胆小怯弱,考试的时候,有意将身子斜了斜,只是一会会儿,可能八九秒,可能一两分钟。我都不确定自己写上去的答案到底对不对,哪敢“好为人师”,去“误人子弟”呢。
我真正绝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上了灵台县的最高学府。
那一年,据说数学试题泄了密,于是启动备用试卷,这样我们距离回家又耽搁了一天。
高一那年,一次偶尔间听人说班长陈迎春数学拿了满分150的时候,我惊奇得差点把下巴掉下来。
二年级,分科再分班,于是我又成了二班的学生,再一次遇到了郑瑶。班主任刘文学实行“男女随机同坐分配机制”,这样她成了我的前桌,她同桌的旁边的女生叫刘云。
同窗两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关于她,我都记住了什么呢?
关于高考,我只记得沉重的笔尖在试卷上来回“行走”的声音,此外,“万籁俱寂”。
关于补课,我只记得高二下学期末大家在“旧楼”上的一间教室里听英语老师马宝林当场深情放歌——那也是两年间他唯一一次开口演唱,有女同学清唱S.H.E的《热带雨林》,有男同学轻哼周杰伦的《东风破》。没有空调,风扇在头顶吱吱作响。最后一节是英语,我们在歌声和蝉鸣中打着节拍鼓着掌,动情,感念,唏嘘,流泪,收拾,起身,目送,道别。
关于焰火,我只记得在旧城关中学的单面楼上,和郑睿骥、刘萌蔚、夏天阳等几个“骚字辈”一起翘首以盼,看东南边天空“东风夜放花千树”,那短暂火光照亮了我们漆黑如墨仍有希望的双眼,棱角分明仍还稚嫩的脸庞,茁壮成长仍然喷薄的力量,明艳鲜丽仍旧光彩的梦想!
关于元旦,我只记得课桌旁练斯媛讲她的“父母爱情”,当音乐响起,教室空地成了舞池中央,教书育人的地方亦是青春欢乐的海洋,连教务主任和校工保安也不甘寂寞,拉起板胡,打起梆子,在陇东大地上吼起了秦腔。
关于郑瑶,我忽而又想起来了,却也仅仅只有三件事罢了。
一是她的喷嚏声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后面总带个尾音,还拉长几秒,似在骂人,又似在撒娇,颇为有趣,总使人埋头苦读或者深陷题海时,抬起头来想到人间还是值得的,不禁莞尔,嘴角也就月牙儿起来。
还有一次就是同宿舍的李想拿她开了个“小”玩笑,趁她不妨把一个蛇形玩具丢到了其脖颈间,吓得她哇哇大哭。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任由她的哭声回响在教室里。那李想很是聪明,早已躲到外边去了——殊不知,他们关系很要好的,同一个地方的人,在这里就算老乡了。
再就是她那时交了一个男朋友,名叫张君圣。张君圣何许人也?当年学校举办校园卡拉OK大赛,他以一曲《神奇的九寨》震惊四座,力压群雄。预赛的时候我去了,就在阶梯教室,他是众多参赛选手中唯一一个没有被校领导喊“Cut”从而唱完整首歌的人。我的老乡兼好友李超也报名了,参赛曲目是容中尔甲的《高原红》。最终张君圣夺冠了,并在元旦文艺汇演上再一次做了精彩呈现,也获得了那一届的头等奖——一部MP3,我经常看他俩依偎着,一人带一边耳机同听一首歌。
我们同学的缘分,起于中考,止于高考,往后,就再也没有见面。
几年前王志超组织同学会,也喊过我,只是我没去。我曾向去过的李静打听“盛况”,然而她只说:“很多人都没有来,郑瑶也结婚了,场面很热闹,也很吵闹......”
2016年6月15日,我外出作业时受了伤,被送往急诊。当时我脑子里仍是清醒的,只是脑袋、肩膀、胸腔这三处深呼吸时隐隐作痛。不一会儿急诊室推进来一个“病人”,穿着日常衣裳,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口鼻、脸庞、头发上满是血污,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一出气,口角便冒出血沫来,吹着细小的泡泡。衣服前襟满是血水,我才知道影视剧中急救时不脱上衣反而用剪刀剪开原来是真的,也是必要的。
听旁边一男一女(像是医生和护士)一阵一阵在那里唠嗑,原来是三个人同骑一辆摩托车,结果速度太快,撞上了电线杆。那两个问题不大,只把坐在最后面的这个重伤先送了来,一个留下,一个回去筹钱了。
“车都变形了,前轮子掉到了沟里,最后这个飞起来,摔出去二十多米远呢。”
“汪医生还没来吗?”
“没那么快,来了先在脖子上开个口子,清理血块......”
我听了吓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连疼痛都减了几分,轻微压了压脖子,浑身冒冷汗。
今天看到李想转发的水滴筹,原来她丈夫“去地里干活的路上不幸摔倒,车掉沟里去了”,目前身受重伤,正在医院救治,需要做手术。
我不禁心中一动,想到自己曾经距离“死神”也就一步之遥,知道那有多绝望和多希望他人帮忙。
请求大家伸出援助之手,帮帮这个当年上进的同学,如今坚强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