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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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雪隔着玻璃窗凝视着里面的人,许久,转身,离去。里面的人转过脸,凝视着明雪丰腴的背影,许久,起身,离开。

洗漱、早餐、化妆、孩子都是明雪的晨间四部曲,把孩子送上幼儿园踩着高跟鞋的她跳上自己的小坐骑,单放一首毛不易的歌,哼唱着一路去上班。

她是个外表火辣内心安静的矛盾体,红唇烈焰下安放着一个用理性压抑蠢蠢欲动的灵魂,她可闹可静,装扮时而似火时而如水,在那变幻的外在下让人捕捉不到她真实的内在。

白阳端着一杯泡着枸杞的水站在明雪办公室的门口,“早啊,老明!”一脸纯净的笑让明雪有些恍惚,“早,老白,今天小白衬衣穿着挺精神。”明雪歪着头看着他:“昨晚又加班了?你这哪是躺平的节奏啊,以后叫你卷神算了。”

“加了呀,太后快下班了安排了个破事,怎么办,手下的小潘刚请了假总不能把人薅回来吧,自己干啰。”白阳变魔术似的丢下一包饼干和一袋奶片,“昨天幸亏你给的好吃的垫了垫,你昨晚走得也不早,也得吃点啊。”明雪眼里有小星星飘过,这男人倒是心细。

“谢了!你对我们太好了,所有的小姑娘小媳妇都感谢你。”明雪打趣。白阳却正色道:“老明,我拜托你个事儿。”

“说!”

“你组织开个会吧,这些年轻的小姑娘打扮越来越妖精了,跟我汇报个工作领口太低,香水擦得喷喷香。我也是个男人哪,这容易出事儿啊!你嘱咐下着装问题。”白阳一顿吐槽,明雪笑得前俯后仰,“你呀,这是无福消受,怪不得太后老骂你太软。”

“老明,不带这样的,太后骂我对底下人太软了,没说那个哈,哎呀你这个不纯洁……”看着白阳面红耳赤的样子,明雪说:“你想那么多干嘛,我说啥了?”

白阳放下水杯,凑近明雪的耳朵,说了句:“不信,试试?”明雪的心漏跳了半拍,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她定了定心神,吐出一个字:“好。”

白阳逃似的跑了出去,身后留下明雪一串爽朗的笑声。笑声过后,是明雪轻轻的叹息。

01

这是一个奇葩的分公司。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预算花不到年底,人员配置也能少则少,可偏偏一堆保基础的活儿得干。这么说吧,拼了老命干干不出成绩,不干掉了链子那就是大事,干得太猛不值得,不干却得打板子。这里主事儿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据说是从总公司踢出来的,当年和上任总也传了点花边新闻,真假不知,反正现在在这家分公司当家,一般人都受不了。

大家背后起名“太后”,绝对的霸权主义,不挑毛病不张嘴,一张嘴得罪一片人。不知道为什么,是心中怨气太多得找个宣泄之处,还是生性如此就不得而知了。白阳好脾气,太后说啥是啥,就算太后瞎指挥的时候他也给足面子。大概觉得白阳是个软柿子,她可是使劲捏,自己该干的事一样不干,该担的责却都推给了白阳,不停给白阳画大饼,把白阳都好画吐了。

最近太后很失落,一个太后眼里所谓的紧急任务召集底下人来连夜干,结果没一个人听她的,白阳那天替太后应酬喝了酒也没法来,太后气得不行了,最后还是白阳出面把事解决了。这下,太后心里更不自在了,我这个老大都支使不动的人,都听你白阳的,你这算什么?!太后把一肚子火撒在白阳身上,说他对底下的人管得不严,都踩鼻子上脸了,全是白阳惯的,骂白阳太软。太软就成了白阳的梗。

一起加班的日子由来已久了。这个公司往前闯的事靠白阳,后面保障的事靠明雪。他俩有个共同点都是“太软”。对底下的人好,为他们着想,因此也有威信。他俩之间也有着难以言说的默契,彼此补台,彼此护着,说话一般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却什么玩笑都能开。

在明雪心里,总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明雪喜欢静静地感受白阳的细腻,他会给每个办公室检查空调好不好用,会给每个人捎回来出游的礼物,他也会在办公室共享区点上一注艾香消毒。明雪喜欢默默地体会白阳的善意,他也会给阳了缺药的明雪送去药,会给失业的临时工找工作,会用软治去温暖所有人的心。这一切,出于白阳的真心,他没有任何所求。

志虑纯良是明雪对白阳真诚的赞美,她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自惭形秽,因为他的善良。这种品质深深感染着明雪,让她分不出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

02

与明雪聊天是白阳最舒服的时间,不知不觉,他们能聊一下午。更多的是明雪对一些问题的看法,和与白阳的精神上的一些交流和分享。他们有过相似的经历,明雪的心路历程要比白阳经历的早一些,这几年悟出来的东西能够帮到白阳。白阳的人品也让明雪能放下戒备,去和他探讨事情背后的原委。

白阳是个顾家的男人,家里所有的事都是他的,媳妇车蹭了、老人生病了、带着孩子运动……都是他的事儿,他其实也烦躁,单位一堆破烂事压在他身上,加上一个不靠谱还PUA的太后他已经身心俱疲了,家里的事还桩桩离不开他。有时候他绷不住的时候,愿意和明雪聊聊,明雪总能给他一番开解,最差也是让他倾诉一下缓解压力。

两个人的关系比同事要近,比朋友要近,彼此欣赏、彼此信任、彼此需要,却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彼此又保持着距离。你近一些我就要远一些,彼此压抑着想要靠近的冲动,彼此又能感受到彼此的温暖。就如同两只刺猬,无法靠得太近。

成年人,都明白,都守规矩,否则全是承担不起的伤害。可有些事却始料未及,如果说是考验绝不为过。那天的事历历在目,白阳甚至庆幸那个和他一起遭遇地震的人是明雪。

当白阳的手机滴滴提示的时候,他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明雪,因为他知道明雪也在加班。白阳撞开明雪办公室的门,拽起还愣着的明雪,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箭一般冲下楼梯。反应过来的明雪这时感受到了楼的晃动,看到灯的忽明忽暗,震感已经很明显了,从16楼跑下去根本来不及,他们想到了同一个地方:公司12楼的餐食间,那里是实体墙,空间小,还有一些食物和水。

也许正是因为同频才相互欣赏的吧。心魂未定的两人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紧挨着,能够听到对方的心跳,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白阳咳嗽了一声缓解了下尴尬:“没事哈,应该没事……”

“哦,是啊……打个电话回家。”明雪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说。

餐食间信号不好,两人的电话都没打通,楼又开始晃动,明雪手心出了汗,本能地抓住了白阳的胳膊。灯已经全部灭了,白阳打开手机说:“不用怕,有我呢。”

“嗯。”明雪把自己的手机关机,“手机关掉吧,省点电,我不怕,天塌下来有你个高个儿顶着,我怕啥?”明雪把手从白阳的胳膊上拿了下来。俩人谁也没说话,坐在黑暗里,都有些不自在。

“明雪?”

“嗯?”

“怎么不说话?”

明雪没回答,震感已经没有了,但他们没有离开的想法,只想在一起静静坐着,尽管两人间有种情愫在发酵,感觉周围的热度在提升。“明雪。”白阳的声音有些哑,右手覆上了明雪的手,“如果我们……”

明雪的心像小鹿一样跳,她感受到身体里原始的渴望,她倏地站了起来:“如果我们再不出去,家里人好担心了!”那话说出来自己有多么底气不足她也顾不得了。打住打住!这是理智告诉她的。

白阳也警醒过来,他连忙打着哈哈:“你就是嘴上功夫,不是要试试吗?”他打开手机,看见明雪那张红透的脸上微微开启的红唇 ,一股火油然而生。

“一天不收拾你,你就上房揭瓦了。”明雪慌乱着调侃,这是她惯用的伎俩,总是能成功地逃脱。她握起拳头想要和以往一样朝白阳肚子来一拳,白阳的抵挡让她偏了准头,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地落在白阳那个部位。

接着,一声哀嚎和一串爽朗的笑声响起。

03

男人触碰着女人,瞬间破防,燃烧在一起……

“妈妈,我要尿尿!妈妈,妈妈!”一双小手推搡着明雪,把她从这场春梦当中摇醒。明雪吓出一身冷汗,这……幸亏是一场梦。

看到白阳,想起那场梦,明雪像是做错事了一样跑回自己的办公室。那个端着泡着枸杞杯子的男人有些奇怪,想张嘴说点什么,女人已经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

这样的梦白阳也做过,从梦里依依不舍地醒来时他看着旁边妻子熟悉的脸庞,顿时又有负罪感。这个女人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在一起过了十多年,青春都献给了老白家。

这就是四十岁的人的现状吧。明雪收到闺蜜的电话,把一个男人有老婆孩子还提出与她在一起的事连撅带骂地说了一遍,明雪陡然警醒。

几天后。

明雪深吸了口气走进白阳的办公室,从那次地震事件后明雪几乎和白阳再没有了交流,保持距离是她最明智的选择。白阳也懂,自觉遵守着自定的规则。看到明雪,白阳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和惊讶:“老明,你老人家可好久没有在这儿出现了。”

明雪静静地望着他,认真地说:“老白,我得撤了。”

“什么意思?”

“我申请调到东郊分公司,总公司已经批示了。”

白阳站起身来,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老明,你这是……”

“启动保护机制呗。”明雪想继续嘻嘻哈哈地说话,但眼里的泪光却暴露了她真实的内心。

白阳定定地看着明雪,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渴望了这么久,告别也只是一个不能被人看见的吻而已。

“如果我们……”白阳喃喃着。

“没有如果,老白。我们都知道。”

是的,如果再也回不到这个现实,可以双向奔赴,可以全力以赴。但这个现实他们各自有更重要的角色不能辜负。说清楚,才能断了念想,说清楚,才能彼此救赎,说清楚,才能相安。

“走了,保重。”白阳用力盯着明雪窈窕的背影,仿佛要把她镶嵌在自己定格的记忆中。嘴唇上的温度犹在,泪水划过白阳的脸庞,他懊恼着:“我就是软蛋,终究还是让一个女人做出最后的抉择。”但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如释重负,一切还没开始一切就结束了,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明雪和白阳都知道,这次,两个人是心灵的诀别,以后再无瓜葛。

04

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友情?这个问题是个玄学。这世间更多的是日久生情。

所以,无论如何,人到中年要守好自己的家,珍惜身边的人,面对诱惑要懂得取舍和化解。因为这个事一旦突破,全是伤害,也许是万劫不复。有些事不能做,一次都不行。

本文来自友人的叙述,当时那个对她动了真心的男人几乎都跪下来哀求,友人直接断了他的念想。她说:“你觉得痛那是暂时的,家庭经营不好的痛是永久的,为了眼前这点苟且你就活不过去了?别让我瞧不起你,起来,回家去。”如今,这个男人早已恢复正常,友人和他们一家也偶有聚餐。

放下才是智慧,这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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