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外的人

作者：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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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间客栈，爱热闹的世人叫它“江湖”，几十年岁月的烟尘熏黄了客栈的招牌。有一天，新来了一位说书先生，先生很年轻，说书是为生活兼职，赚点养家糊口的外快。人们也只听个新鲜。故事里的人有侠客，有美人，有那片江湖，也有酒。长长短短，来来回回，不过十五个故事。但故事讲了很多年，人们也就听了很多年。听故事的孩子一个个长大，老人又一个个不见，少女嫁做人妇，少年远走他乡，先生也成了老先生。天上的云，聚聚散散，人生便是这样吧。有一天，老先生忽然走了。

他的名字，原名查良镛，笔名金庸。中国新武侠文学的一代宗师。

我遇见金庸时，上小学。电视里的武侠世界，是那样令人沉醉，心荡神驰。当然，小女生看不懂打打杀杀，喜欢的是黄蓉和她的“靖哥哥”，龙过的十年之约，那个“我偏要勉强”的赵敏，和她的情敌“问心有愧”的周芷若，为峨眉山出家的郭襄痛心过……看电视剧渐渐不能满足我想了解武侠的愿望，攒两个星期的零花钱去小城的新华书店，从一架课外练习题里挑出一本金庸的武侠小说抱回家，比吃了路边的麻辣烫还开心。

那片江湖滋养着我贫瘠的少女时代，也构筑了我对世界的印象。当我懵懂不辨善恶，先生教我何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当我茫然困惑，先生告诉我，恶人也有原则；当我害怕甚至恐惧，也是先生告诉我襄阳城下，千万人吾往矣。那些年，反锁着房门，藏在被窝里打着手电，一边担心被爸妈发现，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武侠小说的日子，直到今天依然在记忆深处闪闪发光。

一个时代真的落幕了。

里尔克的诗里写“我们就这样不断地生活，不断地告别。”还是来到了这一天，人们在各种社交平台送别这位平凡又伟大的老先生。我总觉得有种真实的虚幻感，小时候陪伴过自己的人，一个个都开始离开。未来的某天，我也会给我的孩子讲个故事，关于那个小女孩的武侠梦和故事外的人生。

“飞雪连天射白鹭，笑书神侠倚碧鸳。”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故事外的人走了。谢谢先生赠予我们这片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