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三十四

九成宫

李商隐

十二层城阆苑西,平时避暑拂虹霓。

云随夏后双龙尾,风逐周王八骏蹄。

吴岳晓光连翠巘,甘泉晚景上丹梯。

荔枝卢橘沾恩幸,鸾鹊天书湿紫泥。


注解

1. 九成宫:唐代宫名。在陕西省麟游县西。本为隋仁寿宫,系皇帝避暑处。唐太宗贞观五年重修,以所在山有九重,改名九成。永徽二年九月改名万年。乾封二年,复为九成。宫垣周千八百步,中有碧城殿、排云殿,并置禁苑及府库官寺等。

2. 阆苑:唐苑名。故址在今四川省阆中市城西。宋王象之《舆地纪胜·利东路阆州》:“阆苑,唐时鲁王灵夔、滕王元婴以衙宇卑陋,遂修饰宏大之,拟于宫苑,由是谓之隆苑。其后以明星讳隆基改谓之。”

3. 平时:太平时日。唐李山甫诗:“书生只是平时物,男子争无乱世才?”梅尧臣诗:“平时易水头,不复起边愁。”

4. 虹霓:为雨后或日出、日没之际天空中所现的七色圆弧。虹蜺常有内外二环,内环称虹,也称正虹、雄虹;外环称蜺,也称副虹、雌虹或雌蜺。战国楚宋玉:“仰视山颠,肃何千千,炫耀虹蜺。” 

5. 夏后双龙:《山海经·海外西经》:“大乐之野,夏后启于此舞九代。乘两龙,云盖三层;左手操翳,右手操环,佩玉璜。”

6. 周王八骏:《太平广记》卷四百三十五〈畜兽二·马·周穆王八骏〉:周穆王即位三十二年,巡行天下,驭八龙之马,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霄,夜行万里;四名越影,逐日而行;五名踰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趋;八名挟翼,身有肉翅。遍而驾焉,按辔徐行,以巡天下之域。穆王神智远谋,使辙?遍于四海,故绝地之物,不期而自报。

7. 吴岳:古代山名。在今陕西省。史记·封禅书》:“自华以西,名山七,名川四。曰华山,薄山……岳山,岐山,吴岳,鸿冢, 渎山 。”裴骃集解引 徐广曰:“在汧也。”《文选·张衡〈西京赋〉》:“河渭为之波荡,吴岳为之陁堵。” 

8. 晓光:清晨的日光。南朝梁简文帝诗:“晓光浮野映,朝烟承日回。”杜荀鹤诗:“蝉树生寒色,渔潭落晓光。”

9. 翠巘:青翠的山峰。唐杜牧诗:“日痕絙翠巘,陂影堕晴霓。”宋苏轼诗:“回望白云生翠巘,归来红叶满征衣。”

10. 甘泉:宫名。故址在今陕西淳化西北甘泉山。本秦宫。汉武帝增筑扩建,在此朝诸侯王,飨外国客;夏日亦作避暑之处。

11. 晚景:傍晚时的景色。南朝梁简文帝有《晚景出行》诗。唐张何《蜀江春日文君濯锦赋》:“晚景弥秀,晴江转春。”

12. 丹梯:指高入云霄的山峰。唐李白诗:“遇憩裴逸人,岩居陵丹梯。”王琦注引吕延济曰:“丹梯,谓山高峰入云霞处。”

13. 恩幸:帝王的宠幸。《旧唐书·萧至忠传》:“恩倖者,私惠也,祇可金帛富之,粱肉食之,以存私泽也。”

14. 鸾鹊:南朝梁庾肩吾:“波回堕镜之鸾,楷顾雕陵之鹊。”后以“鸾鹊”指书法优美。

15. 荔枝:《全唐诗》卷五百二十一:“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16. 紫泥:古人以泥封书信,泥上盖印。皇帝诏书则用紫泥。《后汉书·光武帝纪上》“奉高皇帝玺绶” 李贤注引汉 蔡邕:“皇帝六玺,皆玉螭虎纽……皆以 武都紫泥封之。”唐杨炯:“封紫泥于玺禁,传墨令于银书。”

 

简译:

十二层的九成宫位于京城阆苑的西边,它高耸入云,好像能够碰到天上的彩虹一样,是在太平时代皇家的避暑之处。

每次唐皇来这里时,都是玉辇华盖,所过之处就像夏后乘两龙飞过,又像周王驭八龙之马巡行天下,那真是风逐云随,威风八面呀。

为了爱妃之好,在早晨从南方吴地的翠山中摘下珍果,快马昼夜不停地飞驰,直到晚上才送到高山中的九成宫。

一纸写有精美文字和盖有玉印的诏书,让荔枝和卢橘都沾上了皇帝的恩泽啊。


脉络浅析:

这是一首借咏九成宫之史,而暗讽当朝皇帝贪图享乐,沉溺于美色而误国也。


首联直接切题,写九成宫之高大华丽,“拂虹霓”是夸张的修辞语法,“平时”二字有深意,意思是太平之时才用,而当今非太平时候,皇帝不该贪图享乐。

颔联承接上联的“避暑”二字,写前朝皇帝来九成宫避暑时的奢华情景。这里用了“夏后双龙”和“周王八骏”两个典故,明处看是写先皇的威仪之盛大,暗则是批判其奢侈享乐。

颈联由上联的“八骏”联想而写,明处看是写九成宫周围景色,实际是写唐玄宗下诏从南方送来荔枝给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地点不一定是九成宫,是作者有意影射而已。“晓光”到“晚景”喻其速也,“吴岳”到“甘泉”喻其远也。“吴岳”用其字面意,吴地之山岳。

尾联承接上联而写,言皇帝的一纸诏书连荔枝和卢橘都沾上了恩泽呀,这里使用了反语的修辞语法,具有极大的讽刺意味。唐玄宗晚年沉迷酒色,宠信奸臣。结果带来了一场近十年的“安史之乱”,将盛唐迅速拖入了深渊。

整首诗以古喻今,使用了夸张、比喻、反语和典故等多重修辞语法,以先朝皇帝避暑九成宫的豪奢情景为影射,极其婉约地批判了当朝皇帝贪图享乐的行径,表达了忧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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