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新冠,越过生死(1)--亲历重症濒死,我有话想说

这篇文章可能将会很长,所以我会分段发,随写随发,所以欢迎大家留言提问,我可以随时把你们感兴趣的细节补充进去。每一段发表不会太长,一则身体未愈,容易疲累,二则仍然受困于神经末梢损伤带来的手抖症状,打字时手指不甚灵活,所以只好允许自己慢慢短短的写,慢慢的分享出来。就让我开始,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我今年1月刚满33岁,女,虽然不是个健壮的人,比较容易感冒,但也算耐力不错,身体健康,没有基础病。在英国群体免疫的大背景下,没等我为那些老弱病残面临的严峻形势扼腕,就突如其来的病倒了。而且一下子就重症,成了极少数需要入院治疗并且进入重症监护室且使用了呼吸机(插管)的极危重病患,要知道上了呼吸机的病人,死亡率非常之高,我更幸运的成为了少数能活着下呼吸机的患者。

    做出这个决定,来写这篇文章,对我来说甚是艰难。患病的经历宛如梦魇,屡屡想起,我都忍不住胆颤--我几乎失去了宝贵的,唯一一次的生命。于是我挣扎在想与不想,写与不写的边缘,徘徊不定。其过程中我和很多朋友家人分享过我的一部分经历和所感,大家都鼓励我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去记录。如今出院一月有余,我才终于有足够的体力和勇气记录点什么。我想既然忘不掉,那就不如说出来。

    今年1月18号,我从伦敦飞回北京过年,当天和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第二天又兴高采烈和闺蜜一起去吃了烤鸭,没想到当天晚上疫情的消息就铺天盖地的来了,至此就再没有出过家门。从2003年出国至今,就没有和父母这样长长久久的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对的居住过。每天在院子里跳绳,练八段锦,喂左邻右舍的狗,和爸爸妈妈一起扫雪,吃爸爸做的饭,帮妈妈一起在网上抢菜倒也惬意。那时各种疫情的消息从武汉传来,不幸大部分都是催人泪下的悲剧,我一度几乎抑郁。想着那么多经受苦难和病魔的同胞,无比痛心疾首。英航全面停飞的消息传来,我在北京回不去了。当时觉得住在家里也不错,难得有这样的时间和父母相处,可是奈何有工作牵着,在被英航一次次改签到合作航空公司的转机飞机又被告知航班取消之后,最终成功坐上了一班飞机,于2月12日辗转回到了英国。一路上带着口罩又不停的消毒,无比紧张。飞机落地欧洲之后,大家仿佛都松了一口气,戴口罩的人不见了,在从中转站返回伦敦的飞机上,仿佛另一个时空。当时父母和家人其实也都替我松了一口气,认为回到英国生活总可以自由正常进行。

    由于中国不属于强制隔离的疫区(只有湖北是),理论上是不需要隔离的,可是因为我在医院工作(非医护人员),出于对同事和病人的负责,我自愿不带薪自我居家隔离14天。2月27日终于重返工作岗位,可惜好景不长,上班没几天英国也开始人心惶惶了。媒体铺天盖地的在宣传戴口罩没有用,只有生病的人才需要带口罩,然而看着病例几何倍数增长,而拥挤不堪的公交和地铁上4成人都在咳嗽或者打喷嚏且见不到一个口罩。那时的心情,是无比无奈和忐忑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总怀着一丝侥幸,总认为我不会是倒霉的那个,只要尽量洗手就可以幸免遇难。于是在地铁和火车上,我都尽量脸朝门外,不碰触把手,远离咳嗽喷嚏的人,警惕性无比之高,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跳开。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我还是中招了,只短短上了两周半的班,就倒下了。高度疑似是被同事传染的,由于办公室太小,我们5个人一个屋子,摩肩接踵是毫不夸张的。一个人要上厕所,其他人都要挪动座位给他腾地方才出得去。我左手边坐着一个阿拉伯大哥,我俩桌子成L型,基本上我的肩膀就碰着他的后背。从我上班开始没几天,他就有轻微的咳嗽,由于咳嗽了好多天也没加重,我也就放松了警惕。

    转眼来到3月,天气转暖,衣服也逐渐穿的少了。我也从厚羽绒服换到了薄些的羊毛大衣。3.12号早上还阳光明媚春风和煦,下班时却大风骤起,冷的哆嗦。13号(周五)开始我就有点喉咙不舒服,以为只是着了凉。中午还趁着午休去了我工作的医院药房,买了仅剩下的咳嗽药水和布洛芬,以备不时之需。那几天政府刚巧颁布政策,让所有有疑似症状的人都居家自我隔离14天,于是同事看我嗓子不舒服,就让我周一不要再来。没成想,周六晚上我就发起了低烧。家里扑热息痛存货不多,又正好从法国传来消息说如果是新冠,布洛芬会加重病情,所以布洛芬也不敢吃了,超市的扑热息痛也都被一抢而空。住的不太远的一位同事抢到了两盒扑热息痛,还特地开车为我送来了一盒,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没有见面,她把东西放在了门口,我们隔着玻璃招了招手。我当时还想,我应该就是感冒,两周之后就可以重新和同事们团聚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到了周日温度就飙高到38.5了,自此之后,体温一路上扬,一天比一天高,最后达到了41.5度。其间一直在吃扑热息痛,每次两颗。最开始的几天胃口也还算好,吃饭吃水果还算正常,但人很疲倦,昏昏沉沉,基本上每天都昏睡20小时左右。每次服药过后半小时左右会出一身大汗,体温可以控制到38,可以坚持到下一次的服药时间(24小时之内不可以超过8颗),有时候服药的空挡甚至可以拉到8小时(大部分是因为睡着了)。烧到第五天已经39.5-40了,吃药的有效时间越来越短,而且服药后体温也无法下降到38.5以下,胃口也慢慢变得没有,饭吃的非常之少,唯一还想吃的东西是冰冰凉凉的糖水黄桃罐头。英国的政策是如果你有症状,不要去你的家庭医生诊所,也不要直接去医院,要打电话给英国的医疗服务热线(111)。我给111打电话,要经过一系列自动系统,回答自己住在哪个区域等,之后才会转接人工,等了1个小时才等到一个接线生,接通电话他告诉我我需要和医护人员通话,又是2个小时的漫长等待,才有护士接了电话,她听了我的情况告诉我很有可能是中了,需要找一个医生跟我通话,让我耐心等待会有医生打给我。等待时间差不多有7-8个小时,终于有一个女医生给我打回了电话,当时体温已经将近41度。医生告诉我要我天亮之后自己去医院。医生说如果不远你可以走着去,我简直差点惊掉了下巴,她可能看了一下地图又说啊太远了你走不到,请你家人开车送你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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