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栋梁616：上菜

这顿午饭，可以说是我长这么大，吃到的最油，口味最重的一顿饭。

上菜之前，外婆靠着墙打盹，竟然睡着了，嘴皮吹着呼噜。

母亲侧身坐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拿着一双一次性筷子，颠过来，倒过去。手边放着一坨擦过桌子上的卫生纸。

母亲说，桌子实在太脏了，又是这种颜色，更加看不清了。

于是，她就用卫生纸来回擦拭。

果然如母亲所说，洁白的卫生纸在桌面擦过一个来回后，就染上重重的油渍，让人觉得恶心。

大伯却说，这些馆子是这样的，咋个都擦不干净，将就吃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我问大伯，什么是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大伯笑嘻嘻地说，就是不要吃太干净东西，也不要吃不干净的东西，这两种吃多了，都容易生病。

我点点头，表示略有所懂，其实脑袋瓜里想的早已是其他事情了。

馆子里的风扇嗡嗡响着，扇出来的风都是温热的。

我感觉脖子，手臂和胸口，蒙上了一层油油的汗珠。

母亲的嘴唇上和鼻尖也是汗珠。

只有外婆的脸看起来还算清爽，但是不能细看，因为汗水都聚集在她的脖子上，都是那种大颗大颗的。看来外婆还是比我们更爱出汗。

大伯的腿叉的很开，两条裤腿都拉倒了膝盖位置，露出黑黑的腿毛和那双猪肝红的丝袜，露空的皮凉鞋表面全是灰尘。

这样还不够，大伯还把上衣挽到胸口。

就是这样，那一颗颗大汗珠，仍在不断往下流淌。

老板娘从后厨走出来，就钻进一旁的吧台里，噼里啪啦敲着什么。然后就在那张写下菜名的纸上画了几笔，丢在一旁。

做完这些，就打开位于吧台上的台式小风扇。

小风扇的声音很大，呼噜噜地吹着，老板娘就摊在那个角落里，一声不吭。

这样的天气，人们简直不想动，因为一动就会满身出汗。即使这样停着不动，汗水也会不请自来。

不一会，后厨就走出来一个穿着油腻腻的背心，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他腰间的围裙别在一旁。

中年男人两只手各端着一个油光闪闪的菜盘子，走到到我们桌旁。

他将菜盘放在桌上，盘子倾斜了一点，泛着红光的油汁顺着盘子边缘流了出来，一直流到桌面上。

大伯移动了一下盘子，流下来的油汁就画出了一道橘红色线。

“回锅肉，青椒肉丝，土豆丝马上就来，还有一个汤！”中年男人老练地说。

“番茄蛋花汤！”母亲补充道。

“晓得晓得，你们先吃，汤马上就来。”中年男人说完就朝里屋走去。

“快吃，快吃吧，都饿了。”大伯抽出一双筷子，倒着在桌面一戳，然后在盘子旁边敲了一下说。

我们都拿起筷子。

“老板，拿几个碗，打点米饭。”大伯扯着嗓子喊。

中年男人刚走到里屋门口，偏头对着老板娘说：“搞快点，拿碗。”

老板娘跟着中年男人走进里屋，很快就端着碗出来了，在我们面前一人摆了一个，又去吹风扇了。

后厨继续传出炒菜的刷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