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执

喜欢这本书。记得里面讲到的一个短篇叫做同居。一个短篇,名字叫做同居。

我记得里面讲了这样的故事。

有个女孩常常来我家过夜睡觉,我们甚至不时拥抱。她常常在深夜里背着一个大袋子跑下山坐车来我家。

后来,我们发展出一套仪式性的问答,每次她一来,我必须问:“哇!为何背着这么大的袋子?”然后一口气冲上楼梯的她一定喘着气红着脸的回答:“因为我要搬过来住了。”

但她最终没有搬过来,最后甚至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她背着那个大袋子,里头都是我这有的生活用品,比如隐形眼镜药水,我对她说可以不用带来,但是她坚持如此。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到最后有一天,她消失了。

果然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但我记得好像有一只耳环,一枚断了带子的手表;还有一张她在泰国某处海滩拍下的照片,阳光灿烂,海水正蓝,她稍稍皱眉对着镜头微笑,很白很亮。

这几天收拾家中杂物,怎么都找不到这些东西。我怀疑这个人是不存在的。

虽然故事可能是编造的,但是带来的情绪是真的。不知为何让我想起了圆桌派一期讲的主题独居,马家辉说的一句话:如果是想共同生活,那么我希望唯一的理由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有很多有意思的话语,比如在讲述恋人之间的关系时,他把主仆之间的关系套用在恋人关系上,说了一句话:你掌控了我的身心,我却看透了你的真实。很有意思。

还有一篇写思念那不在者,它说许多歌谣与旋律描述的都是情人的不在,他们总是不厌其烦的述说情人远去的失落,因离别而起的愁绪,与孤寂守候的难熬。为什么? 答案似乎是,情人就是那不在身边的人,而且就算他在,也永远消除不了他流离他方的幻觉,与自己被留在原处无法跟随的惆怅。罗兰巴特用pathos来描述对那不在者的思念与渴望。“不知何故,意中人不在眼前,我固然日思夜想,即使他在不远处,我依然难以抑制对他的渴望。“

反刍也挺有意思“草食动物的反刍是不由自主的,恋人的言亦然“,既然没有人跟你说话,既然大部分的时候你都是一个人工作,一个人守候,难免开始反刍自己的回忆。想起的未必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反而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客气应酬,例如他曾在某个早上和你打过招呼,于是你就对着空气开始说话。有意思的是有时候反刍会反刍很多思想,不止是这些东西,很多太多了,如藤蔓一样缠绕。自己笑,自己悲,自己沉吟。这时候有人会叫你一声“喂!你干什么自己和自己说话,你是不是傻子。”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为了你好,他明白。

还有讲时间里的爱情,古代通讯不发达,交通也不便利,恋人若是外出,是死是活都没准信,更何况变不变心。但是你必须相信他,否则就会陷入惶恐和怀疑。我几乎都没读过信,但是他说,往日我们读信,其实跨越了两个时间点,横跨了过去与现在,其中有时间的距离。但是实时的通讯技术取消了时间的差异。他说这样的社会是一个既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去的社会。这是一个此处和彼方密集地同时呈现的社会。

接着说,爱情本是一个时间现象(为什么?),若没有了时间,还有爱情吗?

为什么为什么?里面还讲到原罪,他回想过去,发现自己最早纯粹享受罪恶的那一刻,是他在幼儿园的时候所谓的“浪漫行径”,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站在滑梯上,对她说“如果我们滑下去的时候同时经过尾端,我们就结婚吧。“,后来的确同时经过了,然后他们“结婚了”。后来那小女孩转学了似乎,但是他还是念念不忘,有次看医生的时候发现医生和她一个姓,就问“你是不是❌❌的父母呀“,然后周围人哄堂大笑。他长大后对朋友说,得到的回复总是“你小时候就好浪漫啊。”但是他现在回想,那个时候他的行为与是富商在大厦上放广告对别人求爱一样,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犯了虚荣的罪,他又想到,他对朋友说怎么能否认不是为了给自己营造一种浪漫多情的印象呢?浪漫多情似乎是社会认可的一种价值观?这本质上也是一种虚荣吧。

他对自己要求很高,精神洁癖吧,没有做什么大的错事情,却像个罪孽深重的罪人,渴望得到救赎。

还有这句话,真的是真相。这一切谎言与妄想,卑鄙与怯懦,就像颜料与素材,正好可以涂抹出整座城市,以及其中的无数次场景和遭遇,你以为你看到的,不过是你的想象,你以为你拥有的,不过是偶然,越是握紧,越是徒然。此之谓,我执。的确,有些事情,的确就是偶然发生了而已。有些看到的不过只是想象。猜不到的。就像是垃圾堆里捡西瓜,找钻石。浪费时间吧。一切只是我的念头而已。仅此而已,只有身体的感受,和实际发生了什么事真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只是觉得我吵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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