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一个女巫。
至于名字，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女巫就行了。
领我入女巫行业的那人千百年前就玩消失了，进来行情不好，同行是越来越少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研究新的药。
我喜欢研究彩色的药水，越是鲜艳，毒性越强，素净的颜色则多是一些伤药解药加成药。
这一趟出门，我是去找生命草的。
那人玩消失前留下了一本书，上面记载的珍贵草药我都攒了七七八八，一少部分还自己开始种植。
可就是这生命草，千百年来我连个面都没见上。
据说这生命草是与生命之树世界之树同源的植物，那两颗巨树有精灵族守着，虽然我与精灵族交好，但也是不太好打人家神树的主意。
不过哪怕退一步，生命草的效果也是不弱于它们的。
虽然小了一点。
好歹也是活死人医白骨的传说级神草。
把它放到我的新药里……
那真是有趣极了。
对于一个志存高远的女巫来说，救不救人那都是其次的，我可以不救，但我不能没有啊。
南方山明水秀，是个养药草的好地方，要么我也不会定居于此。
不过找了这么多年，看来，那生命草在北方的几率更大一点了。
神草诞生之地必然是一片生机盎然，稍稍判断下不同方向生机浓郁情况，我便出发了。
至于院子里的药草……
南方雨水足，我也提前制了药肥洒下，想来问题不大。
应该不大吧。
2
“这是……第十座山了吧。”我摇摇头，呢喃着蹲下。
这两年以来，我避开了人群密集的地方，千百年不入世了，也不想再和人群打交道，毕竟是互不待见，人家可是惧怕着我们。
和人来往，还不如去生命森林找精灵族玩呢。
一路来，我分辨出不少生命力旺盛的山脉平原，也找到了不少算得上珍贵的药草。
但生命草的影子还是没见到。
“唉，不会是那老家伙采走了吧，那我岂不是白折腾。”我低声嘟囔着，看向不远处的小溪，决定在这休息一会儿，再重新分辨一下生命力旺盛之地。
我席地而坐，闭目默默念咒，“东方浓郁……嗯西方也有……还是北方最浓……咦这北方怎么……嗯？朝我来了？”
我猛然睁眼，定定看向北方，小溪上游正飘下一不明物品。
“莫非？！”
我急忙向前，一把捞起来漂浮的不明物放到地上。
“咦？”
我打开了布包，里面却是一个白嫩嫩的人族娃娃，身上还残留着魔法的气息。
也不知道飘了多久，又是泡在水里，倒是生命力浓郁的紧……
生命力？？！
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眼前这个双眸紧闭瑟缩成一团呼吸也略显微弱的白嫩娃娃，怎么可能有比我后院药草还强的生命力？！
3
我叫生命，是个普通人类男孩。
对我这个人来说……唯一不普通的可能就是我的名字了吧。
我为什么会叫生命啊……
挠头。
大姐姐说，她是女巫，十六年前外出找一药草无意间撞上了溪中漂的我，就顺手捡回来了。
还说养个人类不怎么费事，全当多了个小童工，就把我留下了。
我可真是幸运呢，能被大姐姐带回家。
这些年我就是帮大姐姐打理药草田，收拾房间做做饭，偶尔还可以帮大姐姐控制熬药的大锅的火候。
大姐姐超厉害的呢。
小时候我经常乱跑，大姐姐一般也不管我，到了晚上夜幕降临就叫小乌来找我回家。
小乌是谁？是我们家的乌鸦呀。
当时它翅膀受了伤，漆黑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我，不知怎么的我就把它带回家了。
大姐姐也同意我把它留下了，大姐姐真好。
有一次我追着一只兔子跑远了，进了森林深处迷了路，看旁边盛开的花平常没见过，好看的紧，干脆给姐姐摘起了花，结果又不小心挨了蛇咬。
我当时真的以为我要死了呢。
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娃娃，大姐姐说我当时还不到十岁呢。她说带着小乌找到我的时候，看见缩成一团的我还不忘紧紧攥着手里的那束鲜花。
她还告诉我，那蛇没毒，就是那束鲜花让我昏过去的，她再来晚点我就没了。
嘿嘿，大姐姐真的好厉害呢，懂得好多。
如果能一直待在大姐姐身边就好了。
4
那孩子长大了。
当年把他捡回来，我是有犹豫的。
虽然他看起来真的很像服用了生命草。
但是一个小娃娃，襁褓里的娃娃，若非女巫，谁会给他乱塞药草？
还有微弱的魔法气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同行。
而且塞完就顺流乱漂。
着实是可疑的紧。
但……
我用随身带着的药丸让他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又生了火供暖。
本着再考虑考虑的态度照顾他入睡，第二天睁眼，就看见他乖巧的待在我身边，不哭不闹也没有乱踢乱蹬，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他发现我睁眼，嘴里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眼睛一下就亮了，伸出小手向我抓来。
可能是和精灵族待久了，连我这个女巫都变得心软了。继拿药救了他的命之后，本来不该继续和人类扯上关系的，掉头就走他也未必会死。
可我还是下意识的就伸了一根手指过去，任他抓住。
他看着我，突然就笑了，笑容纯净美好。
我也冲他笑了笑，伸手抱入怀中。
他很乖，也很讨人喜欢。
养一个人类小孩而已，也麻烦不到哪去，更何况，他很有可能吃了生命草，还是有养大的价值的。
所以我把他带回家了。
回到居所，药草倒是长势喜人没什么大碍，于是我放下心来，寻找有关人类服用生命草的资料。
别说是普通人类了，这小娃娃也不知道满月了没，怎么能消化的了神草药性？
虽然我当时给他喂了药，缓解了身体以外也压抑住了他体内横冲直撞的生命气息，不然这娃娃可能是第一个因为生命太旺盛而死掉的人了。
死后说不定还会化成更大的生命力，造福整座山脉。
不过既然我救了他，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是时候再走一趟精灵族了。
5
“生命，饭好了吗？
“好了姐姐。””
我听到熟悉的慵懒的呼唤声，急忙收住思绪应了一声，大姐姐前几天她出了一趟门，才回来不久。
不过回来以后她不怎么像以前一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让我自己玩了，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多多待在她身边了啊。
今天熬了山鸡汤，我加了些小蘑菇和青菜，一大早就进山准备食材了，大姐姐最喜欢我做的饭，每次吃完都会笑着躺在椅子上和我聊聊天。
“生命，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生命吗？”她吃饱了果然又笑着躺倒，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状似无意的瞥了我一眼。
“啊？我不知道啊，姐姐。是因为要珍惜生命吗。”我看着她微微阖上的眼睛，有些茫然的回答。
但她没有再回答我，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呢喃了一句，“珍惜生命吗……”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后半句没有听清，总觉得姐姐今天有心事。
是今天有心事，还是回来以后就有心事呢……
不不，看起来姐姐回来以后蛮开心的，肯定没事啦。
姐姐那么厉害，什么问题都难不倒她。
明天给姐姐做什么吃的好呢？
6
“珍惜生命吗……这没有尽头的寂寥生命，也没什么好。”
我坐在屋顶，仰头喝下果酒，月色撒在我身上，天地灵气在我身边跳跃，但今天我没了吸收它们的想法。
低头看向小屋里沉睡了数日的少年，我又低低的笑了一声，笑容温暖柔和。
不当女巫，就这么陪着这个小家伙变老，也不错。他的身体已经不容我继续犹豫了。
脑海中浮现出精灵王担忧不舍的眼神，我笑着摇摇头。
那傻姑娘，一副我要舍己为人大义赴死的样子，我哪有那么无私，也还是为了一颗私心而已，既然养着了，我想护着他。
不然我这个大女巫当的也太没面子了吧，连个小人类都护不住。
不就是步入轮回嘛，能摆脱了这不死之身，又有了牵挂，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生命草效力不弱于生命之树凝出的灵泉，甚至要更浓些。我们精灵一族服用灵泉尚且需要稀释十倍以上，一个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生吞生命草还受得住。”
“但你所说的那些现象，确实是史书记载中服用生命草会出现的副作用。”
“想来有人在服用之初就给它施了法弱化效果，封印起来。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法，那孩子十八岁前必然陷入昏睡，在睡梦中结束生命。如要破解……”
“这长生于我也没什么作用，我倦了。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与我也有缘。”
我站在他床边，低声说道，不知道是解释给我听，还是给那人听。
话音刚落，窗外传来淡淡一声冷哼，是熟悉又陌生的平淡语气，“随你。”
我抬眸望去，窗外又归于一片寂静，于是笑了笑，闭眸念咒，同时给昏睡的他喂下了药水。
一只手小心的搀扶着他，让他喝下了所有药水，绿意同时就隐隐浮现，撑起了他紧闭的眼眸，只是看不到以往清澈依恋的眸光，而是明亮耀眼的绿意。
我不再耽搁，自己喝下另一瓶药水，反手迅速取出一滴心头血，让他含入……
“你不是想我陪着你吗，该醒过来了。”
7
“小白，今天喝鱼汤可好？”眉目俊朗的青年提着两条鱼走进院子，目光一扫，温柔的笑了笑，朝着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午睡的白衣女子说道。
“嗯？今天是你的生日，听你的。”女子微微抬眸，牵起一抹笑容，这小孩现在越来越胆子大了，是什么时候，连姐姐都不叫了来着……
娃娃大了啊，自捡回来的那天起，已经二十四年了。
虽然没得到生命草，不过也算是得到了吧。
他比生命草贵重多了。
女巫的法力虽然没了，但药草还是照样能用的。分辨药草的能力、制作药水的能力都好好留在脑子里，足够护他余生了。
“那晚饭过后同我一起去山下看庙会如何？”
“庙会有什么好……人那样多，聒噪，不去不去。”
“有松子糖和芙蓉糕哦，还有可爱的兔子灯，还有烟花。”
“……”
“今天是我生日嘛，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