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魄

(1)

龙阳岛是一座山,山顶有一座祠堂,祠堂里一口青铁色铜钟,岛上的工作人员说那是龙阳岛最值得一逛的景点,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我和小刘老师为这一句话,此刻已经在爬山的路上了。

“我觉得有点上当了。”我对小刘老师说。六月,淳安县闷热,空气潮湿,走几步路已经汗流浃背。

“都快爬一半了,别放弃。”小刘老师在劝我。

我停下来喝了口水,站在半山腰,可以从树林的分叉间看到远处的千岛湖,它平静的睡着午觉。

“休息会儿吧。”我说。

小刘老师回头,瞅了我一眼:“一个大男人,体力还没我好。”

这时远处的千岛湖掀起微弱的波纹,似乎在认同小刘老师的说法。

“唉?”小刘老师一声惊讶。

“怎么了?”我看向她。

“你看,那边有一朵蘑菇。”小刘老师指着山坡一处草丛对我说。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杂草丛中一朵雪白的蘑菇,像是谁插在那里的雕塑,在污泥浊土间它却纯洁无暇,假的一样。

“好大一个蘑菇,我上去摘下来吧,说不定可以吃的。”

这是我看到它的第一反应,这想法在我看来再正常不过,很中国人。

小刘老师一巴掌抽在我的肩膀上:“就知道吃,多漂亮的蘑菇。”

“再漂亮也会被吃掉,我们不摘,别人看到也会摘,先下手为强!”

“它隐藏的这么好,不会被人发现的。”小刘老师反驳。

“能被你发现,同样会被别的游客发现啊。”我还在坚持。

“不会的,我看到它,说不定是因为幸运。”小刘老师回。

“好吧好吧,我妥协,那你要为它拍一张照片吗?”小刘老师似乎很喜欢那洁白的蘑菇,我便也打消了摘它来吃的念头。

“不拍啦,就让它在那里悄悄生长吧。”

我没有说什么,注视着小刘老师看蘑菇的表情,轻轻笑了笑。

“对了!你那么能写,把它写进小说里吧。”小刘老师拍了拍手对我说,这似乎是一个很棒的注意,她激动起来。

“真会给我出难题啊,可是写什么呢?我看到一个蘑菇,想摘下来吃掉,你不让,我坚持,你抵抗,我妥协,全剧终?”我敷衍的回答。

“屁!你可以写一个男孩想吃掉这个蘑菇,一个女孩想保护这个蘑菇,这就是框架了!”小刘老师说。

“嗯,好,那我问你男孩为什么想吃掉这个蘑菇?”我开始刁难小刘老师。小刘老师似乎对写小说有些误解,一句话的框架就让我把故事拓展出来,难了点呀。

“嗯…”小刘老师竟然思考起来,她难道看不出来我是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好继续出发吗?“这个男孩可以是美食家,专门找世间珍贵又好吃的食材。”

“那女孩呢?为什么要保护这个蘑菇?”我进一步逼问道,目的也是想尽快让她放弃这没有意义的思索。

“女孩可以是村里的村民,村民世代守护在这里,保护这座山!怎么样?”小刘老师思索片刻后说。

“哦?这样的话故事有点简单了啊,那保护的过程该是什么样呢?还有结局呢?蘑菇归了谁?”我又问,可这一次不是要为难她,而是饶有兴趣。本是要让小刘老师放弃才提出各种问题的我,竟觉得这话题开始变得有意思。

“哎呀,这些具体细节应该你去编呀,你不是写小说的嘛。”小刘老师说。

真是一盆冷水啊。

“可是你给的情节也太简单了吧,这让我怎么接下去。”我无奈道。

“那这样吧,让我思考思考,我来提供情节,你来执笔,然后我们一起发挥想象力,扩展一下嘛。”小刘老师给我一个眼神,意思是:我懂得。

旅途中能和人一起讨论构思一篇小说,听起来可真有趣,我当然懂得!

“好,既然这样的话,先让故事开个头吧,怎么让它开始呢?”我问。

其实这句话说出之后,我大脑里已经有了自己想象的画面,不过我还是想听听小刘老师的想法。

“嗯…这个…就…很久很久以前?”小刘老师皱了皱眉,很明显,这是她绞尽脑汁后给出的一个开始。果然,不该对小刘老师抱有太大的期待。

“好老套啊。” 很明显,这并不是我在内心暗暗对她的吐槽,而是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您看,这本是我和小刘老师在爬山路上一段打发时间的对话,没想到小刘老师认真的勾勒起故事情节的走向,一些细枝末节都在她考虑的范围内,我也被她认真的态度吸引进故事情节里,与她讨论的热烈。

可故事是怎么开始的?故事就是在我们的对话中这样开始的…


(2)

南国境内有座灵芝山,山上常年生长灵芝,凡人食一颗益气延寿,南国人称其为仙草。可这座山神秘,南国人探寻多年,至今无果。

灵芝山下一座村,名为灵芝村,村民世代守护在这里,保护着灵芝山不被外界侵扰(这段描述是符合小刘老师的要求的)。世人只知灵芝山在南国,灵芝山上长满了灵芝,却不知山在何处,更不会知道山下有村,有村民守护。而村民知山外世间繁华,亦知山上灵芝珍贵,却翻不过这座神山,走不出村外的迷雾。

灵芝山上生有一颗洁白无瑕的灵芝,名雪魄。传说雪魄便是这座山的灵气根源,雪魄在,灵芝山在,山上延绵不断生长的灵芝也在,村民们都知道这个传说,像世人都知道有灵芝山,村民们一直在寻找那一颗雪魄灵芝,像世人一直在寻找灵芝山。

雪魄每天看着山下的村民翻地、播种、除草,在田地里忙活,或是去湖边捕鱼,间或有人在山脚下砍柴,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她很是欣慰。村民们不知道,这座不被世人寻到的神山,并不是他们保护的周到,而是雪魄的灵力把山和村庄隐藏了起来。村民们更不会知道,他们自以为在保护的灵芝山,实际上,是雪魄在保护着他们,一代又一代…

“故事的背景怎么样?”我问小刘老师。

“真有你的。”小刘老师夸赞。

“对了,有一点我想不通。”我对小刘老师说,“你说那个想吃掉蘑菇的男孩是个美食家,可他是怎么知道这个蘑菇的存在呢?”

“嗯…有道理,看来我们需要给男孩一点故事情节了。”小刘老师说。

“这就需要编一段故事了。”我回。

“对嘛,这才像个写小说的人,想象力要丰富!”小刘老师笑道。

“这怎么像是个我要写出来的故事,明明是你的主意。”我抱怨。

“谁让你会编故事!”

“行吧行吧,既然要交代男一号的故事情节,总得让他有个名字吧小刘老师?”我打趣道。

“嗯…你又难住我了。”刘老师又开始思考起来,那表情像孩子一般可爱。

“啊!想到一个,玉恒,怎么样,像玉一般永恒。”小刘老师似乎对自己起的名字很得意。

“哈哈,好,就叫他玉恒!”

玉恒就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可玉恒的家里生活着一个村外人,村里唯一一个村外人,或者说外面世界的人。玉恒的爹是雪魄从村外的湖里捞上来的。玉恒爹在赶考的路上掉下悬崖,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已经躺在玉恒娘的家里。

玉恒常常听爹说起村外的世界,长安城的灯火辉煌,洛阳城的街市繁华,这些都让他这个生活在小小村庄里的孩子向往。他同样也听娘说灵芝山上的神话,后山上那一颗洁白的灵芝,应该是一位神仙,据说人们只要看到它,这一辈子都会有好运,更不要说可以吃一点它的肉,那是可以羽化成仙的!

每每这时,山上的雪魄便会自语道:“你们这些人呐,真贪婪,护着你们,还要防着你们,有本事就漫山遍野的来找我吧!”

玉恒长大一些后越发地喜欢冒险,他把爹娘说的话统统记在心里,早晚有一天,他都要实现。

先说远期目标:逃离这个村庄。当然,这个目标对小小的他来说有些不切实际,他也曾尝试朝村庄外走,不出几里地,便被一阵迷雾遮挡,他冲进雾里,再跑出来时已经站在了村口,这样的事他试过很多次,他爹也一样。

玉恒爹发觉自己来到世人寻找的灵芝山时,异常兴奋,他想这该是上天的眷顾,更是在听说这座神山上有一颗雪魄灵芝后,日日上山挖寻。这让雪魄感到不快,自己好心救下的竟是这般没良心的人,不过她也习以为常,村里多少人不也是日日夜夜想得到她。

一天一天的搜寻和消耗,磨去了玉恒爹所有的耐心,他再也受不了这小村的生活,他一心想离开这里,尝试各种方法依然走不出迷雾,这之后他变得浑浑噩噩。

玉恒不同于他爹,他既有毅力又有恒心,他总是可以想到各种办法为难雪魄。

那么就说回近期目标吧:寻找雪魄。这是玉恒当下最大的愿望,他隔三差五就扛着锄头到后山去,他几乎翻遍了山上各个角落。雪魄坐在树上,看着树下的玉恒背靠树干休息,眼里是远处那层薄薄的雾。

十几年如一日。玉恒在一天一天的期待中长大成人。


(3)

这一天,天上飘一点小雨,二十岁的玉恒扛起锄头,穿着蓑衣朝山里走去,他走了一条更深更远的路,比起儿时,他有了更大的勇气和胆量,小路泞泥,少有村民探寻,玉恒走一步就要拿锄头锄开阻拦他的杂草。小路幽深,玉恒也不知走了多久,头顶的树叶宽厚浓密,遮住了天空,让他无法判断此刻的时间,加上雨天湿滑,他终于失足掉进草丛遮盖的一个山洞里。

玉恒睁开眼,一片漆黑,洞口处有一点微弱的光,来自月亮,看来雨停后,天空就放晴了。

他不会知道此刻的村庄里到处都是寻找他的村民,有人说早半天看到他进了山里,一些村民已经举着火把进山里寻找了。

玉恒并不感到慌张,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洞内土质松软,他的锄头也在一旁,他想到用锄头在洞壁上挖坑,接续着慢慢往上爬,这个办法在他几次尝试摔落后就放弃了,那么接下来只能靠等,走了一天的山路已经让他的体力有些不支,再加上没有进什么食物,此刻的他有些虚弱了,他要做的是养精蓄锐,他猜想村里的长辈们一定会到处寻他,等他听到呼喊声,只要大声应和就一定有得救。

时间过去许久,他期待的结果还是没有出现,他有些后悔走了一条很偏远的路,村民们一定想不到,或许也找不到,他有些想睡过去了。

时间再慢慢走,他开始迷离,脑袋昏沉,感觉又一次要失去意识。

就在他要倒下的那一刻,一只手伸向他,挽住他的腰,缓缓将他拉出了山洞,他甚至没有感受到手臂传来的挤压,只觉是自己飘了起来,他闻到了一阵香味,林间泥土的清香,他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袭白纱,在这深山里竟不沾一点肮脏。

等玉恒再一次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自家的炕上。听娘说他们进山里寻了好久,后半夜回村里才发现他就趴在家门口。

醒来后的玉恒回想,那夜似乎有那么一个身影,一袭白纱,纯洁无暇。可村里哪户人家有那样的白纱呢?

“讲到这里,男一号的故事线是不是开始清晰了。”我对小刘老师说。

“嗯嗯,男孩的故事线是有了,那女孩呢?咱们的女一号怎么办?”小刘老师反问道。

“我说你可以呀,明明说好是你提供情节,我来写,怎么现在都是我在构思了。”我想把关于女孩的故事抛回给小刘老师。

“论编故事的能力,我可没有你强呀,还是得靠你。”小刘老师这么说,带有故意的嫌疑,有点拍马屁的味道。

“嗯,你说的倒是很客观。”我回道。明明知道这夸赞刻意的那么明显,我还是不谦虚的接受下来。

“那么既然是这样,就让我一编到底吧!”

我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活动活动自己的脖子,似乎是在为脑中的一场大战做着准备。


(4)

雪魄是被一声婴儿的啼哭吵醒的。她只记得自己睡了过去,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回想自己沉睡前的记忆。“对了,那个叫玉恒的男孩,臭小子,就知道给我找麻烦。”雪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起了救下玉恒那晚之后的事。“不知道走出村外后,是不是你想象的样子,有没有过上你希望的生活,好自为之吧。”她自言自语。

“等等,玉恒逃出去了?”小刘老师打断我。

“是的,他逃出去了。”我回道。

“怎么逃出去的?逃出去之后呢?”小刘老师焦急地探问玉恒的下落。

“别着急啊,我会交代的,先把咱们的女一号引出来嘛。”我不慌不忙的按下小刘老师的询问。

“好吧好吧,你快接着讲。”小刘老师催促道。

雪魄坐起了身,此刻那婴儿的哭声又响起,她决定去村里看看。雪魄站在半山坡上,看着眼前陌生的村子,一时有些慌乱了。

“怎么回事,这些人又是谁?”

她碰了碰一旁的芭蕉树,树回道,“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

“很久吗?”雪魄说,“久到这村民们都换了一代?”“很久,久到这村民们换了数代。”树回道。

雪魄因救玉恒,现身在人前,这消耗了她不少灵力,为恢复灵气,她开始沉睡,可这一睡便是千年。

“对了,接下来就要引出咱们的女一号了,你是不是得给女主也起个名字?”我对小刘老师说。

“早就想好了,就等你问我呢,叫木梓。”小刘老师得意的说。

“木梓?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这是我喜欢的一首歌的名字,哈哈。”小刘老师回,带一点调皮的语气。

“哟,还带着一点私心呢。”我轻讽道,“好吧,那就叫她木梓。”

雪魄即将苏醒的那一刻,身体开始吸收天与地的灵气,是为界,吸收灵芝山上草木山水的灵气,是为物,吸收山下村里刚出生在村长家的女婴木梓的灵气,是为人,她因此而苏醒。

来自木梓身上的灵气,是她三魂七魄中的一个。雪魄感受到自己与女婴之间的这层联系,她因此格外关注小木梓的成长,有事没事就陪伴在小丫头的身旁,而木梓也隐约感受到一团气息,清新淡香,犹如雨后的山林,这气味总是萦绕在她的四周,让她身心舒畅。

日子也在雪魄陪伴木梓的长大中,一天天过去,安稳,恬静。

木梓长得灵动,活泼开朗的性格,总是眺望着远方,期待着远方,她时常问爸爸,山外面是什么样子,村子外面还有没有人,这个世界是不是就这般大小。

每当这时,爸爸总会说一些远古的事情给她听。爸爸自小也在村里长大,他和木梓一样曾渴望着村外的世界,后来也就不再关心,像是一种接受命运安排的妥协。他明白木梓正在经历他经历的那个年岁,他耐心地讲一些他的长辈曾说给他听的故事,比如村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有一座名叫长安的大都,那里夜夜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比如村里的灵芝山上有一位神,村民们世世代代守护在这里,保护着这位神,这是他们的宿命,那位神名叫雪魄,一颗纯洁无暇的雪白灵芝。

木梓一边幻想着爸爸口中繁华的长安,一边期待着灵芝山上那名叫雪魄的灵芝。

每当这时,雪魄就会想起千年前那个名叫玉恒的男孩。“真是天道轮回,看来这村里又要出一个玉恒了。”雪魄感慨道。


(5)

“怎么样,这样一来,小女孩的故事也描绘清楚了吧。”我有些骄傲起来。

“嗯,还不错哦,跟我期待的样子差不多。”小刘老师配合着。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让他们几个人产生联动呢?”小刘老师接着说,“是不是该引入一个反派,出来一个坏角色,可是玉恒应该是个勇敢善良的孩子,不至于为了美食就要吃掉雪魄吧,更何况雪魄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回道。

“另外,木梓也是那么天真可爱,应该也不会去伤害雪魄才对。”小刘老师继续说。

“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知道该让谁来当那个坏人了。”我无奈。

“所以呀,要引出来一个反派,最好是一个能看得见雪魄的人,要坏,穷凶极恶,要贪,无食不吃,这样就可以贴合我一开始说的设定了,一个贪婪的美食家!”小刘老师说。

“若能看得见雪魄,就不能是人了,得是个妖怪呀,另外,拥有你说的这两点特质的妖怪,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了。”我对小刘老师说。

我们互相看一眼,“饕餮!”异口同声道。

时间要再说回一千年前。得救后的玉恒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目标,一边是村外的大千世界,一边是灵芝山上的雪魄灵芝,他已经怀疑那夜救他的白衣人正是苦苦寻找的雪魄神仙,他没有将得救的事和这个想法告诉任何人,他想自己证实这一点。于是每天夜里,他悄悄爬上山去,还是走那条少有人去的小路,他不知道此刻在上空注视着他的雪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为了救他,雪魄耗了不少灵力,这让她有一些虚弱,为这座山和村子设下的结界,同样是靠她用灵力维持,本就该安稳调养的她,如今还要顾及这个不懂事的玉恒。终于在玉恒无休止的烦扰下,雪魄一狠心,决定为他破开结界一角。这多少带一些情绪,她很想尽快赶走这个祸害。

“既然你想尽办法的出去,我就成全你吧,我也好安安静静休息休息。”雪魄自语道。

玉恒自己也没想到无意间的一次尝试,竟真就穿出了那层薄雾。

当他看到雾外崭新的世界,彷佛重新活过一次,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到村里告诉爹娘,甚至村里所有人,他想把大家都带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这村外的世界。可他回头,雾气消散,眼前只剩下草地和远处静静流淌的河水,他一时陷入了迷茫…

再把时间跳转回一千年后的今天。

“接下来有请著名美食家玉恒为大家讲解这道菜的做法…”

电视屏幕里正播放着玉恒近期出演的节目,屏幕外的茶几上摆着一碟新鲜的牛排,一杯红酒,他躺在沙发上,双脚架在茶几的边缘,这一天是他的休息日。他指了指电视上的自己,说,“小子,你很上镜啊,你可要感谢我。”

下一瞬间,他像是变换了一张嘴脸,狰狞着,怒吼道:“你侵占着我的身体!还要我感谢你?做梦!快放我出去!”

“哈哈哈,若不是我,你早就变成一堆骨灰了,我让你活了数千年,这可是凡人体会不到的长生不老!你还不知足?”

“哼!你把我困在身体里数千年!这样的长生不老有什么意义?!生不如死!”

“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你说出雪魄的下落,我自然会放过你,是你不知好歹。”

“我也早就告诉过你!灵芝村我出来后再也进不去了,我不是带你去过我走出来的地方吗?!是你自己找不到灵芝村的入口,却来怪我,你这神兽也不过如此!”

“哼哼…你只管嘴硬,一日找不到雪魄,我便一日占着你的身体。”

饕餮,上古异兽。有书记载:其形有首无身,其好贪食未咽,其性穷凶极恶。

饕餮是感受到雪魄的灵气从而找到了玉恒。那时的玉恒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了玉恒爹一遍遍告诉他的长安城,他被一家菜馆收留,做起了店小二儿,偶尔跟着厨子学几道菜,渐渐的也可以在这座大都里生存下来。

直到饕餮闯进他的身体,追寻他的记忆,看到了雪魄的真身。

此后的千年里,饕餮一遍遍跟随玉恒的记忆,来到他走出灵芝村的那片草地,他知道这里有雪魄设下的结界,却怎么也寻不到突破口,而这千年里,玉恒不断尝试将饕餮的意识赶出自己的身体,可他小小凡人,怎么与神兽抗衡,他一次次被饕餮打压,失去意识,任由饕餮摆布。


(6)

“你看,这样的剧情,是不是把反派和男主联系到了一起,符合你一开始的框架了。”我对小刘老师说。

“是倒是,只是可惜我的玉恒呀,竟然被你写到这般田地。”小刘老师有些替玉恒惋惜起来。

“放心啦,我会让玉恒逃脱饕餮的魔爪的,坏人最终受到惩罚,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嘛。”我宽慰道。

“好吧,我相信你。”小刘老师说,“另外,我觉得木梓的故事还可以再丰富一点,比如她为什么要寻找雪魄,又为什么要保护雪魄,你说呢?”

“嗯,也有道理。”我回道,“既然这样,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让小木梓也当一次坏人吧!”我拍了拍小刘老师的肩膀。

“嗯?什么意思?”小刘老师有点迷惑。

“接着听我讲讲看吧。”

这一任的村长责任心很强,这一点让雪魄很放心。他带领村民沿村庄修建了一条长长的围墙,防止夜晚山里野兽的入侵,他还带领村民修改河道线路,引水进田,解决了村民种地灌溉的麻烦。雪魄看着这年轻的村长把灵芝村管理的有条不紊,也很是欣慰。

麻烦随之而来,就在村长带头日夜挖河道的那几天里,一条蛇咬伤了他的小腿,他有一阵微微的痛感,随后用锄头斩断了蛇身,他并没有在意被蛇咬过的伤口,这在村民看来是习以为常的小事。第一天的他并没有感到异样和不适,夜晚,他让老婆取了一些草药敷在了伤口上,第二天的他只感觉伤口有些隐隐作痛,这在他看来也是正常的事,被谁咬一口都是会痛的,何况是条蛇,第三天的他感觉身体有一些发热,但这并不影响他正常的活动,他照例挖着那条通往田地的河道,第四天的他听到公鸡的第一声啼鸣,准备起身,突然感到浑身无力,脑门不断有汗水渗出,他只抬了抬手,便晕倒过去,没有了意识。

接下来,他浑身如火般发热,妻子焦急,不断用湿凉的毛巾为他降温,不见效果。

村里的老大夫号了脉,确诊为中毒,蛇毒,至于是什么蛇,他并不知晓,他学习的医书中并没有记载。

“火蛇毒。”雪魄轻声道,她有些自责起来,保护好村民本就是她的责任,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被火蛇钻了空子。可这火蛇毒不好解,她一时也找不到灵丹妙药。

“每天去山上采一颗灵芝来试试吧。”老大夫对村长妻子和一旁的木梓交代,“或许会有用,也未尝可知,现在就希望灵芝山上的雪魄保佑了。”

“雪魄可以治好爸爸吗?”木梓插了一嘴。

“当然,你要是能找到雪魄,只需服用它的一角,你的爸爸当即就可以生龙活虎。”老大夫回道,“只怕是找到它比登天还难,咱们这个村守护在这里数千年了,我可从未听说有人见到过它。”老大夫又补充一句,叹一口气,自顾自走出了家门。

可他临出门的那最后一句话,木梓并没有放在心上,为治好爸爸的病,她什么都愿意尝试。这没有希望的希望,也是木梓唯一的机会。

不远处的雪魄有些无奈,她知道这老大夫的话没有错,只是这老大夫不知道,如果要自己献上肉身,将会是怎样的后果,不止是她,甚至这座山,这个村,都要付出代价…

可就从那一天开始,木梓每日天不亮就起了床,扛上一把锄头,朝灵芝山去了。

雪魄几乎每天都会在不远处关注着木梓,看木梓一寸地一寸地的挖过去,寻找不远处的她自己。


(7)

“到这里,咱们的两位主角要吃蘑菇,不对,吃雪魄的原因都有啦,那么接下来就该让他们见面了吧。”小刘老师说。

“嗯嗯,各自的故事线都说完了,是该进入他们的正面对决了。”我回道。

“那该怎么让他们见面呢?好像又是一个难题。”小刘老师接着说。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雪魄从木梓的身上看到了千年前的玉恒嘛,既然天道要轮回,我们就让它轮回到底吧。”我回道。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小刘老师有些不解。

“你就安心的往下听吧。”

此刻的我已经清晰了整个故事的走向,甚至连结局都已经被我安排妥当。反派当然会受到惩罚,好人自然也有好报,可这么简单圆满的结局,是不尽如人意的,结局总要伴随一些牺牲,才让故事耐人寻味,那么这牺牲的戏份应该安排给谁呢?

年仅七岁的木梓扛着沉重的锄头,歪歪斜斜走了多少遍的这条山路,终于还是在一个晴好的日子里出了事。那天木梓在峭壁上看到一颗洁白的灵芝,虽然它被尘土脏了身体,却遮盖不了外表的纯白,木梓就是被这一层洁白的外表吸引,坚定无疑的认为那就是雪魄。可它虽近在咫尺,却偏偏长在悬崖一侧的峭壁上,从山底爬上去,对小木梓来说有些不可实现,可如果从山顶往下爬,再加上手里的锄头,或许可以把它挖出来。显然,木梓有些高估自己的臂力和握力,小小的她爬上山顶已是有些喘息,她尝试着用脚踩住崖壁上凸出的岩石,再用力踩了踩,确定岩石的坚固,成功了,木梓心想。接着她另一只脚向下,探寻不远处另一块岩石,同时她感觉勾着崖顶的双臂有些发抖。木梓就这样缓慢的向下探寻,一块岩石一块岩石,直到她肉眼感觉能挖到那灵芝时,她一手扣住岩石,一手尝试握住后背上锄头的把手,那一刻,她瘦弱的手臂再也撑不起身体带来的重量,不自觉地松落,她向下掉落。

玉恒把车停在了国道一旁,剩下的路(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路)得靠他自己走过去(或者说靠饕餮走过去)。那是公路旁的一处树林,不会有人在意向着林子走去会有什么,或许也只是另一片树林,可只有饕餮知道,穿过这一片毫不起眼的树林,就是玉恒当年离开灵芝村的草地。他太熟悉这里了,千百年来这片林子他走了无数遍,却始终找不出结界的入口。他轻车熟路,来到草地,巡视了一遍,很仔细,和无数次平常一样。河流静淌,绿草浮动,还是没有什么异样,没有玉恒说的薄雾,也看不到一座山的影子。

有时候饕餮会迷惑,就像现在,他怀疑玉恒从来没有说出真相,可他又觉得矛盾,也像现在,因为人的记忆是不会撒谎的。

“小子,咱们来这地方已经多少年,多少次了,我怎么连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饕餮对体内的玉恒说。

“你若能找到灵芝村,这千百年来早就已经找到了,再耗下去也是徒劳,放弃吧。”

“哈哈哈,自盘古开辟了天地,我饕餮就存在于这世上,一千年算什么,只要能找到雪魄,万年亿年我都耗得起!”

玉恒没再说什么,他明白说什么都是徒劳,他有时候很后悔走出灵芝村,他本可以在那里幸福快乐的过一生,但他清楚这已经是不可能了,所以他有时候也会希望饕餮能快点找到灵芝村,找到雪魄,这样或许自己也可以解脱,不过这样的念头很快就消散了,那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灵芝村的守护神,你怎么可以让饕餮找到她!?玉恒这样怪罪自己。

此刻,饕餮表情凝重,重又看了一遍眼前的景色,很仔细,然后转身往回走,很无奈,他走的很慢,不时的回头,很留恋,明明这物景他看过无数遍,当然,他留恋的也不是这眼前的风景。

直到饕餮走到树林的边缘,一瞬间,一阵微弱的灵气,如雨后山林间的清香。他猛回头,河流的另一端,一层薄薄地迷雾若隐若现。他笑了,阴冷,邪魅。

木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姑娘,她一袭白纱,如雪般洁白的长发,身上散发着山林间的清香,让她舒畅,也感觉熟悉。神仙,木梓心里这么想,她甚至还没有注意到此刻的自己正飘在空中。

雪魄双手抱着木梓,缓缓地向地面飞去。

“神…神仙。”木梓颤颤巍巍地开了口,“你是神仙吗?”

“算是吧。”雪魄看着她,勉强地回答,然后轻轻将她放在了地上。

“神仙大人,谢谢你救了我。”木梓说。

“不客气,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快回家去吧。”

“不行,我爸爸病了,大夫说要找到山上的雪魄灵芝才能救爸爸的命,我要接着找。”

“你找不到的,放弃吧。”

木梓很怕听到这句“你找不到的。”雪魄是她唯一的希望,而且她始终都认为这希望还亮着光,这微弱的光是不允许被任何人熄灭的,神仙也不可以。

“不会的!神仙大人,我刚刚就在崖壁上看到了一颗白灵芝,我…”

没等木梓说完,雪魄便打断了她。“那不是雪魄,小木梓,听我的话,回家吧,你爸爸的病我会想办法治好的。”

“真的吗?!”木梓激动的就要跳起来了,寻找雪魄就是为了治好爸爸,如今有神仙帮助她,这要比那难找的雪魄管用一千倍。“神仙大人,你真的能治好爸爸吗?!”木梓抓住雪魄的手喊起来,那一刻,让雪魄感到亲切。

“嗯,我答应你,一定治好你爸爸。”雪魄回答道。


(8)

“雪魄啊雪魄,一千年了,我终于还是找到了你。”声音是从雪魄身后传来的,她转身,似乎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孔,她不敢确定,又再三确认,她不敢相信。

“你…是玉恒吗?”雪魄将信将疑的说,“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在这世上存活千年?”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小子,没想到你的救命恩人竟然还记得你。”饕餮开口,对着自己的身体。

“雪魄大人!快跑,我的身体被饕餮侵占了,他是来找你的,你快跑啊!”玉恒在体内大声呼喊。

饕餮运气,将玉恒的意识压了下去。“小子,这会儿可别给我捣乱。”

雪魄双目凝神,又一次看向玉恒,只见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张兽相,雪魄一惊,倒退了几步。

木梓在听到那一声“雪魄”后,早已睁大了双眼,紧紧盯着身旁的神仙大人,她怎么也想不到,救自己的神仙大人就是她一直苦苦寻找的雪魄灵芝。原来,爸爸没有骗我,雪魄真的是神仙呐。

可是木梓也记得神仙大人有答应她,要治好爸爸的病。

木梓握紧拳头,站到了雪魄的身前,她张开双臂,喊道,“坏人!不许伤害神仙大人。”

这时的雪魄已经顾不得去想饕餮是怎么找到的玉恒,又怎么闯进了灵芝村。她当然想不到,就在她出手救木梓的一瞬间,身上的灵气四散,设下的结界有了破绽,而饕餮就站在结界不远处的树林外,嗅到她身上的气味,纵身跃进了迷雾里。

雪魄明白自己目前的状况并不是饕餮的对手,她得先离开这里,可身旁的木梓一定逃不出饕餮的爪牙。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抱起木梓飞进了树林里。

“想跑吗?我便看你能跑到哪里去?”饕餮冷笑一声,追了上去。

如果雪魄孤身一人,她躲进地下,钻进石洞,或者跳进湖里,这山水树木的万灵都会帮助她,可此刻她抱着小小的木梓,哪里都躲藏不了,若将她丢下不顾,又怕让身后的饕餮捉了去,这饕餮贪吃的爱好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她一边快速飞跃在林间,一边思索着办法。

相比之下,饕餮沉稳许多,他只是紧追其后,甚至显得不慌不忙,他感受到雪魄的灵气有所损耗,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这灵芝山就是她的命脉所在,她飞不出这里。对饕餮来说这就是一场猫鼠游戏,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而时间,他有的是。

“山林间的朋友们呐,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替我阻挡身后饕餮的追击吧!”雪魄内心呼救,向灵芝山的万物发起召唤。

一时间,地上的岩石飞起向饕餮砸去,树木的枝杈延申遮挡饕餮视线,有野兽自山的深处奔来,湖里的鱼跃跃欲试,拍打着水面激起层层浪花,这异象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他们看不远处的灵芝山似乎在颤抖,如巨人般慢慢苏醒,他们感受到危机,那是来自灵芝山的召唤,他们纷纷握紧手中的农具,决然朝山的方向走去,这是流淌在每个村民血液里的本能,世代守护神山的职责终于在他们这一代要得以体现了。

饕餮两手运气,手心凝聚紫黑的煞气,气团一一射向冲来的砂砾走兽,击落在地,悄无声息,却仍有不断飞冲过来的野兽,毅然赴死,不断延申向他的树枝,英勇无畏,这些在饕餮看来如杂碎般的小角色,此刻让他有一些不耐烦了。

饕餮以自身凝聚一团巨大的煞气,一声怒吼,煞气冲击四周,顷刻间,万籁俱寂。

雪魄也被飞来的煞气所伤,跌落在山坡,怀里的木梓摔落在一旁。雪魄心痛,她看着苍翠茂盛的灵芝山已是危在旦夕,山上万灵也被饕餮残杀,眼看着村民们纷纷朝山里赶来。怎么办呐,到底该怎么办呐!雪魄再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拯救她的山和她的村民了。

“饕餮!”雪魄咬牙切齿,嘴里恨恨地漏出两个字。

“即是如此,我便成全于你,你想要我肉身,且看你受不受得下了。”

雪魄下了决心:那就鱼死网破吧!


(9)

“木梓,你是不是很想救爸爸呀?”雪魄轻轻抚摸着木梓的头发。

“当然了!神仙大人,你答应我会救爸爸的对吗?”木梓眼里噙着泪,“神仙大人你快走吧,我来挡住那个坏人,只要你能救爸爸的命。”

木梓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紧拳头,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傻丫头,我是神仙,哪里需要你来保护,我还能保护你呢。”雪魄拉住木梓的拳头,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木梓听话,你现在就往山下去,挡住上山来的村民,告诉他们不准进山里来,就说这是山上神仙的命令,你答应我这件事,我就治好你爸爸,好吗?”

“真的吗?好!我一定能做到,我这就下山去!”

“好,快去吧,不准回头哦,一直跑着去山下。”

“好,神仙大人我这就去,你要打败坏人,然后来我家治好爸爸的病,你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

雪魄看着木梓远去的身影,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眼神坚定,她运气聚魂。“真不甘心呐…”她叹气,随后缓缓飞起,将自身化作一团雪白的灵气,朝饕餮快速飞去。

“哦?自暴自弃吗?也好,省得我费力气来捉你。”饕餮嘲讽道。

离饕餮不出百米,她没有停下来。

“怎么,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饕餮缓缓向她靠近着。

离饕餮不出数十米,她没有停下来。

饕餮一手已凝聚好一团黑色的煞气,向雪魄射去。

离饕餮仅十米的距离,她依然没有停下来。

“饕餮!既然我命数已定,今日逃不出你的掌心,那你也休息活着离开灵芝山!”雪魄怒喊着,她浑身的灵气萦绕在四周,肉眼可见的白,如冰、如雪、如玉、如月。

“什么?!你这是在做什么?!”饕餮这才感到惊慌,可他已没有反应的时间,下一刻,雪魄以自身化作的灵狠狠地撞了过来,灵气进入玉恒的身体,与饕餮纠缠在一起。

玉恒体内有三个声音,一个是饕餮,他惨叫着:“你疯了吗!你这样不仅会害死自己,连这个小子也会送命的!”一个是玉恒,他痛苦着:“啊啊啊,雪魄大人,不要管我,杀了这怪物!”

一个是雪魄,她大笑着:“哈哈哈,饕餮,你且与我一起灰飞烟灭吧!”

“雪魄!”这是来自饕餮最后的怒吼。

半空中,玉恒的身体扭曲变形,体内一阵阵浊气四散,那是雪魄的灵气,在一点一点消散,那是饕餮的煞气,也在一点一点消散,随后,他掉落下去。

木梓在上山的路上堵住了赶来的村民,她摆出一个大字:“不许上山去,这是神仙大人的命令!”

村民们相互对视,有些不知所措,一个领头的人出了声:“小木梓,你见到神仙了?你可不能胡说,我们是感受到灵芝山的召唤前来保护的,你这样挡着我们,要是出了事可麻烦了!”

木梓抢话道:“叔叔,相信我,我见到雪魄大人了,是她告诉我不要让你们上山的。”

“木梓,现在可不是你玩闹的时候,快让开!”人群里有人叫嚷着。

“是啊,木梓,我们是要去保护灵芝山的,快让开!”

“不行!我答应神仙大人不让你们上山去!”木梓喊道。

就在木梓和村民们僵持不定时,有人发现,四周的树木竟然开始垂下了枝桠,随即,山坡的鲜花绿草败落枯萎,漫山遍野的灵芝全部死去,变成灰尘,随风不见了。

村民们开始慌乱,木梓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又开始纷纷冲向山里,木梓已经无力再阻挡了。

“玉恒,玉恒…”玉恒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有些虚弱,他缓缓睁开了眼,四周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抬头没有天,地上没有土,仅仅是空白,眼前一个洁白无暇的女子,一袭白纱,玉恒很熟悉那件衣服。

“雪…雪魄大人!”玉恒赶忙起身,跪倒在地。

“玉恒,我时间不多了,你听我说,等你醒来后,会发现一朵雪白灵芝,那便是我的肉身,请你把他交给木梓一家,他的父亲在等我救治,我的灵即将湮灭,再也没办法保护这座山和山下的村民了,今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雪魄大人!”玉恒留下了眼泪,“请留下来吧!灵芝村和神山都需要你啊!像饕餮那样,留在我的身体里!”

“没用的玉恒,你自由了,好好活下去吧。”雪魄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

直到玉恒苏醒过来。不远处,村民正在赶来,他们看到山坡上躺着的男人,他慢慢的爬起身,手里一颗洁白无暇的灵芝…

“那么,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吧,怎么样?”我对小刘老师说。

“可是雪魄好可怜啊。”小刘老师有些伤感。

“不会啊,她完成了她的使命,自始至终,我猜她会上天成为一个真正的神仙吧。”我安慰道。

这时候我也陷入感慨,夹带一丝回味,从一开始和小刘老师打趣的对话,仅仅是因为她无意中看到一颗洁白的蘑菇,到我们开始认真的讨论,演变成我大脑里满是画面的故事,这经过真是有趣啊。

“那后来呢?”小刘老师打断我的感想。

此刻我们站在山顶,祠堂就在眼前,那口铜钟也清晰可见,确实是被工作人员骗了。

“后来?”我问。

“对啊,后来。关于灵芝村的后来。”

我望了望远处的湖面,说,“后来,灵芝村依然在,村里的人依然生活在那里,守护着村后的灵芝山,即便这座山上再也长不出灵芝,守护着灵芝山上的雪魄,即便这座山上再也没有雪魄。”

下山的路上,我们又一次看到那颗蘑菇,我突然在想,那会不会真是一颗有灵气的蘑菇,它是那么洁白无暇,希望发现它的小刘老师真的会有好运。

对了,我想,在灵芝村的某一角,一定会盖起一座新房子,房子里会住着一个名叫玉恒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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