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手机上微弱的光芒,将前方小范围照亮。李小华和李执两人蹑手蹑脚,一前一后,寸步不离。走到一楼楼梯口,华仔小声向李执传话,语气中包含一丝担心和期盼:”李执,手机还有足电吗?我的手机电量宣告用尽,不足10%。“身后的李执等了几秒,回复道:”
我的电量还剩50%左右,应该还可以支撑不少时间。“华仔稍显懊恼:”早知道将小花的手机借来。“
宣泄了一下对局面的不满。迈步走上台阶,楼梯较长,灯光较弱,不能直射尽头,所以难以观察到前方情况,只有近前愈来愈清晰的台阶和扶把手。
走过了一排台阶,发现时间流逝竟如此缓慢。两人黑暗中摸索,心脏不争气的跳动。呼吸刻意地保持正常,一步一步,尽量避免发出较大声音,既害怕惊醒了黑暗中的东西,又担心突破了自己建设的心理防线。
如此这般小心翼翼,只剩最后一排阶梯,两人就会到了之前逃离的二楼楼梯口。
视线所及是头顶高处拉开的窗户,月光倾泻进来,春天的晚风混着泥土花香进入,环境静谧,神秘。
旁别的垃圾桶被灯光反射出银灰色的光芒,几个清楚的红字写着:”回收垃圾“。华仔声音控制的很小,对李执说道:”见机行事。
“于是就尾随光亮的前方向上走去,靠着左侧的墙壁,双腿交叠更替,做好了随时直下的准备。就这样两人这段楼梯走了二分之一有余,李执却在这时打乱了华仔继续往上的节奏,用手拽住了他。
华仔疑惑的压着嗓子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华仔往光亮能到的最远处看去,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头倒映在眼睛。嘶,两人吸了一口冷气,不觉倒退一步。
得亏华仔胆气不俗,李执胆气不赖,不至于调头就跑。华仔回过神来,认出鞋子的主人,抽的一下子,脑袋嗡嗡的作响,举在手上的手机发出微微颤动。
华仔能够感受到身后抓住自己手臂的李执的紧张,抓的有点生疼。并且不受控制的抖动。华仔镇了镇神,轻开嘴道:“是张欣同学吗?”可能是说话的声音有些微小,又或者本身华仔发出的声音如蚊蝇飞动一般。前方并没有传来回复的声音。
华仔再次发出试探。:“张欣是你吗?张欣是你吗?杨光他们怎么样了?”前方终于有了动静,起反应的首先是那一双发白的鞋头,继而传来颤声,舌头打结般的话语:“你—你—你--是--谁?”听出了张欣的音色,华仔稍显镇定,比之前更大一些的声音就传了过去:“张欣,别怕,我是李小华,我和李执回来找你们了。”
说着就抬步向前,拖着李执走,手机的光开始缓慢的一层层解开黑暗中张欣的面纱。白色的鞋头,蝴蝶结般的鞋带,黑色的袜子,葱白的玉足,纯白的裙子上缀满精致的图案,垂落的布带,两双不安的藕臂,交叉,双掌汇聚,颤抖,指甲略显红色,稍长。
光亮继续往上攀爬,一双血红色的嘴唇微启,上下半开合。华仔愈发觉得空气中混入了冰块,阴森的气息弥漫周围,仿佛要把整个人都要挤碎。
光亮继续融化漆黑的脸庞,刷的一下,于黑暗中坐在台阶的似张欣的女子,被黑暗笼罩的面纱被瞬间取下,万事皆休,这是当时华仔脑子里唯一留存的意念。
李执的手机从手上丢落,与台阶亲密接触发出砰砰砰的几声脆响。似乎还撞到了垃圾桶。前方的脸孔又重回一片漆黑,李执几乎瘫软在地,想要拔腿就跑。
华仔反应先于意识,牢牢抓住了李执。于上方坐的女人,发出几声尖叫,往三楼跑了,因为华仔听到踩踏楼梯的声响。华仔对李执说:“她走了。”
李执一幅惊吓过度的样子,虽然华仔没有看到,但是情况似乎再次发生变化,楼上又再次发生尖叫,然后那抹白色裙影,一双透白的玉足,跑下楼。
华仔欲上前追,到了二楼楼梯间时,只见到那额头一枚血眼印记的张欣已经钻入了二楼漆黑的走廊,受限于手机的灯光强度,华仔已不能看清。
华仔又看了看通向三楼的楼梯辗转处后,回身往楼下李执走去。李执已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正弯下身拾起掉落在垃圾桶旁的手机,手机锁屏,发散微弱的光,屏保是李执和白英的情侣照片,白英笑靥如花,李执阳光和煦。
两人勾肩搭背,亲密无间,青春洋溢,朝气蓬勃。李执尝试打开手机,无用,砸之以墙。解开锁屏,点开手电筒的功能。一束强光打在垃圾桶上。
华仔来到李执身边,被李执用手机的光晃了一脸。华仔摊开双手,气道:”可恶,我把你当人,你却把我当鬼了。没事了,她已经跑到二楼里面了,三楼似乎还有东西,我刚才听到的尖叫声,除了张欣的,还有其他东西。“华子不敢用人这么确定的字眼,因为今晚发生的一切的太耸人听闻又真实可信。
华仔不敢置信,有一天自己都有可能被吓尿的场面出现。睡过坟墓,和湘西赶尸派门人赶过尸,深夜去太平间寻找刺激,探寻民间流传的鬼屋。
一桩桩一件件都助涨了华仔的胆气,博得了胆子王的名号,连猴子侯明这个B大学胆子王也略逊一筹,两人臭味相投,所以从高中起就一同寻鬼问妖,找那刺激,惊悚的感受。实在异于常人。
许多号称胆子大的家伙都曾被吓得跑路,鞋子都不要了般逃命。哪曾想如今陷入如此诡异幽森的境地。猴子不知所踪,一对情侣消失在二楼教学楼内。
华仔停步不前,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始在心里打退堂鼓,思索要不要退缩,不去找兄弟和同学了,就这样完好无损的离开。
李执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身体。李贽结巴着说道:”还—要--找--吗?华------仔,要不--然,我们明天早上来—他们应该没事的,刚才---你也看到了---这件事已经脱离了我们学生能做到的—我相信他们不会怪我们的—我们找不了他们—至少我们努力过了,不是吗?”
李执看着华仔沉默着,喘了一口粗气,压着声音,拉长说道:”华----仔,不要坚持了,想想小花,想想你的父母,好朋友,鲜活的未来,生命只有一次。”
华仔毫无生气地回道:“呵!你终于说出来,之前是故意的说看见鬼了,目的是让自己和白英一起逃出去,而不愿意帮助杨光去找张欣。你明知道白英和我不愿,只能用这个手段让我们脱离同学之义的桎梏,而不受道德的惩罚,良心的煎熬。说实话,你很自私,李执。”
李执不置可否:“既然你都明白,我也不辩解,我觉得我做的没有错,只是没有顺应大家的期待罢了,为自己活,有什么不可以,何况我也愿意陪你去找了,如果没有刚才的事情发生,我绝对会和你一直找下去,但是接下来我实在无能为力了,我怕了,我吓破胆了,我---”
华仔并没有再指责,而是用手扯过李执的手机、仿佛下定了决心,眼睛闭上又睁开。“你回去吧!手机留下。
我做不到抛弃兄弟和同学,接下来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有错,我拉上你,只是气不过你为我作决定。“
看着李执背身离去,那双眼神中布满了解脱,华仔理解,因为这是常态,应该说李执做到的已经比普通人更好了,华仔没办法让他和自己一起冒险面对那面目恐怖的张欣,一片漆黑,裹上惊悚面皮的二楼,三楼的奇怪人声。
相反对于李执,华仔有一点非常认同,对于女朋友的保护,李执作为男人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案。
除了为他自己考虑之外,让白英也尽早离开这危险之地也是他的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其实认真想想,当时答不答应杨光的求助,华仔很难做出答应的决定,因为他的羁绊太多。
李执的果敢给大家做出了反应。下意识华仔就带着小花跑出了教学楼。虽然过后迅速回过神,懊恼于自己忘记了带侯明。这些思考在华仔脑海里一瞬而逝。
李小华将自己的几乎没电的手机,灯光功能关闭,发现有一条讯息显示。是小花发来的。大意是让华仔注意安全,一定要回来,没找到人就算了,不要死犟。
短信寥寥几字却让李小华内心滚烫。将手机放入贴身的牛仔裤后口袋。手持另外一只手机再次来到二楼楼梯间。上下无声,风声穿过,二楼死寂一片,原先猴子侯明躺下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华仔仿佛回到了从前百无禁忌,胆气如龙闯荡魔窟鬼域的感受,举起双腿,第一次踏进了二楼的领域。说来奇怪,刚入二楼,尿意顿生,李小华记得二楼右侧就是厕所。
华仔猫到了厕所门口,厕所内传来了冲水的响声,华仔咽了一口唾沫,掀开上方的白色短帘,灯光所照之处,一片油脂般的琉璃白瓦,打开的窗外月光如水潺潺流泻,打在了整洁的大理石般形态杂乱,碎石镶嵌的地面,冲水声渐渐小去。
华仔地右侧是一面宽大的玻璃,手机中的光反射镜面刺激华仔的眼。
轰隆的水声离开,耳边听闻滴答,滴答的水声。华仔将灯光强度调弱一档,镜面中是一名黑衣黑裤的男子,举着发光体,正定定地目视镜子。
镜面下的水滴答声戛然而止,李小华感觉自己动弹不了身子,眼珠子只能直视,不能转动,环视四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好像短短几秒钟。前方水龙头继续渗出水滴,连绵的水滴声回响。华仔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了某种控制,走上前去,使劲的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啦,又使劲的关上。
至此水滴哒没有,厕所有两面巨大的镜子,除了先前的一面外,另一面正对着窗外,吸纳最多的月色,展露出一幅画般的美景。有婆娑的树枝,嫩叶,有弯弯的月,更有让华仔眉毛上扬的形似猫头鹰,身形要大些,四目相对之下,静静无言。
李小华瞪了它一眼,不作任何反应。走向尿便池方便,寻了正对窗户的一侧,事毕,卷起了水花,向管道迸发。
怎料多出了三处水声回应,转身一处对应尿便池卷起水花,然无一人。右侧6方大门紧闭的厕所间,中间那处,卷起水花,激浪,水滴溅出扔向地面。玻璃镜子下那水龙头有水滴垂落,滴滴哒哒,滴滴答答作响,敲击着华仔心灵。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对月光的那镜面中的画变化成了血色弯钩,猩红眼珠的夜鸟对月啼哭,散乱的枝条蠕动,构成了一幅动态血月夜枭图。
作者:罪坏的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