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她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题记

雨夜，一把油纸伞在昏暗不明的小巷中缓缓移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面上，舒缓而有节律的响起高跟鞋轻击的声音，这声音在蒙蒙细雨映衬的昏黄灯光下，有几分缥缈的不真实之感。

良久，这轻且清的声音飘到巷口，像一朵舒展的云。持伞的女子渐渐显出身形。她一袭水墨画点缀的淡雅旗袍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细长的脖颈优雅洁白，乌黑而浓密的长发高高挽着，发鬓上微微沾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雨珠，似落未落，欲滴不滴。

这女子细长的右臂在清凉的夏夜中裸露着，似乎不曾察觉，细密的雨丝随着清风斜斜飘来，迷蒙的洒在她洁白的玉臂上，荡漾起一层迷雾似的光辉。

她迟迟站在巷口，定定站在十字路口前。纸伞压得低垂，掩去了她的容貌，也掩去了她的神色。执着纸伞的手臂轻动，伞略略抬高了些，让人以为有机会一窥其貌，哪知这动静还不足以让她整张脸露出来，却只是让那洁白光滑的下巴露出纸伞的阴影。那下巴小小巧巧，弧度优美，灯光忽明忽暗，纸伞阴影忽进忽退，偶尔退出几分空间，让那鲜红饱满的嘴唇也隐隐约约显露出来。

惊鸿一瞥之间，只觉那唇线条柔美，却轻轻抿着，似乎透露出几分哀愁，且那几分哀愁似乎被锁在唇间。轻轻一阵夏日的凉风带来细雨飘飞到雨伞之下，许是因了有些请冷，那唇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如平静的水面轻轻荡漾涟漪一般，如静谧的桃花林在风中开始飘落阵阵花瓣一般。

“唉。”一声轻叹从那红唇中浅浅溢出，轻到几乎令人怀疑是一个梦境。纸伞的阴影越发退却，那唇整个清晰的显露出来，唇畔轻启，又是一声更为清晰的叹息声溢出。那叹息声，配上这雨夜，配上这露出一半的脸，配上这昏暗的灯光与清冷的天气，透出几分欲语还休之感。

这女子仍定定站在巷口，似乎正望着街道两旁在细雨中显得意兴阑珊的路灯，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何处传来一声缥缈而遥远的汽车鸣笛声，却并未打破这一场静谧，反而成了这场景的背景音，衬得这女子和雨夜更加静谧了。

那把纸伞又轻轻向上抬了抬，终于，女子的整张脸从雨伞的阴影下显露出来。那是一张娟秀的瓜子脸。若在平日，在温柔的月光下，这女子若能轻轻一笑，可以想象，这张瓜子脸定然如芙蓉花绽放一般美丽。

可惜的是，今晚无月，而这张脸上毫无笑容，眉间轻锁忧愁。

在雨夜，这张脸上曾像星子一样熠熠生辉的明眸，此时因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失去了流动的色彩，变得黯淡无光。随着她远眺的目光，一种可以感知的哀伤缓缓溢出，将这女子的身形印刻在时间的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