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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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靠窗户的那桌人已经吃了一个多小时了。一个瘦高的男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来,我们,我们再干一个。”其余的人都将放在桌上的酒杯举了起来,他弯下身子,伸出手中的酒杯将每一个酒杯都碰了个遍,大家一饮而尽,喉结不约而同的发出‘咕咚’的声响来。

他重新坐了下来,打了个酒嗝,将自己的杯子斟满酒后将酒瓶向坐在他身旁的男子的空酒杯移去。男子见状伸出他的大手掌将酒杯盖住了,并轻声的说道:“涛哥,我喝不了了,你知道我酒量不行的。”

“我,我酒量也,也,不行的,可咱们这,这么久,没,没聚在一起了,怎么说,也,也,也得再来一杯啊!”他语无伦次的说道,不知情的人还以位他是个哑巴呢!

短头发的男子望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恳求的说道:“半杯,就半杯。”看见对方点了点头,他才慢慢的把手移开。

“我说你今天喝的确实不少啊!涛,还是第一次见你喝这么多酒呢。”坐在对面的海说道,大量的酒使他的脸此刻就像高原红一样。

“太久没,没见面了,是应该多,多喝点儿,我,看见你们都小,小有成就,我,我高兴啊!”说着他笑了起来。

“要是你和我们一样,按部就班的话,你的成就一定会比我们大,我觉得。”海说着用大出常人一半的双手剥开了一颗水煮花生,将红色的果仁送进了嘴里。

他愣住了,没有回答。

“就是,不过听说你就要加入我们了,加入到这个世俗的世界中来,我说这是好事,你早就该这么做了,早就该放弃了,看来,你落魄的日子就要到头了。”胖子抽着烟说道。辛苦的工作使他的头发已经斑白。烟雾飘散到了邻桌的一位女子身旁,她皱起了眉头,用白皙的右手不厌烦的挥了挥。

涛没有说话,微微垂下头去,神情低落起来,眼中闪现出了一丝泪花。“落魄的日子就要到头了,也许,也许这是一件好事。”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胖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望着他凌乱的长发笑着说道:“我说你这头发也太长了,该修剪修剪了,看看雷爷,他的圆头看上去多精神。”

“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都要说我的头发,(在这之前,其余两个朋友都曾说起过他的头发)它长在我的头上,我喜欢这样。”他抬起头来大声说道。好像喝下去的酒突然不见了,宛然一个清醒者。大家都望着他,他把右手搭在自己的头上,用手指不停的擦拭着蓬乱的长发,立马笑着说道:“不,不过,也,也确实,该,该,修,修剪,修剪了。”显得特别的吃力,喝进肚里的酒在体内重新燃烧起来。

“你喝高了,”身旁的雷爷说道。

“就是,就是,”海附和着。

“为我,即将,加~入,你们,干杯,以后,要~关照,我这个,后······后来者。”他不停的眨着眼睛说道,好像眼睛进了沙子一样。

酒杯碰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邻桌的人们不时的向他们瞥上两眼。

初秋的夜晚有了一丝凉气。从饭店出来后,这股凉气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也同样的落在了周围人的身上。每个人都有了醉意,当然,涛醉得不省人事,他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走着,瘦高的雷爷搀扶着他,像悉心的妈妈一样生怕他跌倒在坚硬的地面上了。

“我,我没有,日军,我不,不,感到晕,去,去他的,日军。这地,是,波,波浪线,软,软绵绵,的,舒~舒服。”他闭着眼睛说道,然后大笑了起来。他抓住身旁的灯杆,靠在了上面。

“走了,涛。”雷爷叫唤着他。他不愿意走了,口中说道:“舒,舒服。”

雷爷转过身对其余俩个伙伴说道:“他喝醉了,得有人送他回去。”

胖子望向靠在柱子上的涛,他正一个人呢喃着什么,然后不耐烦的说道:“他住的那么偏远,打的都要一个多小时,一去一来要花费那么长时间,现在不早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呢,你知道我上班时间比较早,今晚喝了那么多酒,得早点回去休息。”

“是啊!明天还得上班呢。关键是我那老婆,你们知道的,要是深更半夜回去,免不了又要对我唠唠叨叨几天,”身旁的海也赶忙说道,双手半插在裤兜里。

“嗯,也是,这事就交给我吧!”雷爷理解的说道。

“可你从没在他那里去过,不知道他那寒酸的住处在哪儿啊?”胖子瞪大眼睛望着他,隆起的大肚子也礼貌性的望着他。

“没事儿,我们把详细的地址告诉他,这样他就能准确的找对门了。”海提议道。

“不用了,我把他带去我那里。”雷爷浅笑着说道并望向靠在灯柱上的涛。

“嗯,这样好,你家离这里近,再说他还没在你那里去过。”胖子一边说道,一边点着他那硕大的脑袋。

“就是,就是,到时候让他好好看看你那又大又漂亮的房子,老实说,我可喜欢它了。”海望着雷爷带着欣羡的神情说道。

一辆‘空’的出租车驶了过来,他们纷纷望着它走来,好像走来的是一位多年的老友。海走上前去,招了招手,雷爷把涛哄离了灯柱,小心的扶进了被胖子打开车门的车里。

出租车司机转过头来,看了看这个喝醉酒的人之后,才将车子开动起来。

“去明日之城。”

“明日之城?我知道这个地方,去过几次,那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司机随和的说道,好像他是一个充满智慧的老师一样,知晓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涛喝醉酒啊!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难过?”海望着驶离的出租车对身旁的胖子说道。

“我想都有吧!酒量不行还喝那么多酒,真是的。”胖子有点不悦。

黄色的出租车远去了,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融进了夜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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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这东西害人啊,还是少喝的好。”出租车师傅说着将车窗放了下来,好让弥漫在车内的酒气散发出去。

“是啊,”雷爷望着师傅握住的方向盘轻声的回道。

涛歪斜着身子把头靠在了好友宽阔的肩膀上,嘴里时而呢喃一句。雷爷望着此时像个孩子的涛,心想:他是坚持最久的,在所有的朋友当中,即使现在他放弃了,也比我们每个人都要成功。黑色的长发遮盖住了他显老的脸庞,雷爷在心里对他诉说道:“其实,长发挺适合你的。”

车里一片静默,雷爷望着车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想到在这个城市中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住所,内心感到一股宁静的平和。

“到了,有钱人,”师傅开玩笑的说道。

下车后,涛说道:“他,他说,有,有钱,人,你,我可,没,没有,钱,黑~人,我是,那个时代,的,黑人,奴隶,黑,黑······

他搀扶着有了睡意的涛,感觉他比先前要重许多。空气中飘荡着大树的体香味,好像它们刚沐完浴一样,特别的清香。昏黄的路灯把他们颤巍着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在此时的静穆中,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显得特别的响亮。

走到一栋房子前,他们停了下来,雷爷望着漆黑的房子——房子同样望着它——说道:“到了,我们。”

涛用力睁着眼睛,可怎么也睁不开,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此时的它们就像一只被粘在老鼠板上的老鼠一样,怎么也挣脱不了。他一边奋力睁着睁不开的眼睛一边问道:“到,到哪儿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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