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千层鞋

冬天来了,天气转冷。“寒从脚底起”。要是母亲活着,该有多好!

每年冬天,穿着母亲做的千层靴,暖暖的,一步一欢笑,再冷的雪,也被母亲的爱融化了。母亲的千层鞋,伴随着婴儿、童年、少年、青年的时光,那么温馨,甜蜜,美好。

记忆的闸门打开了。夏天,农闲时节,母亲开始为做千层鞋做准备。

首先,制作“鞋邦”。(我们哪里的俗称)找来一块大木板,在大木板上涂一层自制的面桨糊,然后,找来不穿的粗布衣裤,铺上去,再涂一层面糊,铺一层布,中间铺两层棕树叶柄密集网状纤维,有吸汗,防潮,去臭的功能。之后再铺上三层布,厚度跟“筷子”差不多就行,放太阳底下晒干。

晒透干后,从木板上取下,成了“鞋邦”原始材料。

其间,母亲会到处采撷蓖麻杆回来,叶子喂猪。一根一根将麻丝扒下来,放进盐水里浸泡,去掉麻皮上的绿绒毛,裸露出白白的麻丝。晒干后,搓成麻绳,纳鞋底时,结实,耐用,且美观。最重要的是,不花钱,解决了问题。搓麻绳很费时间,得两个人帮忙,来回周旋。

母亲心灵手巧,每次做鞋样。铺着一张旧报纸,双脚站上去,母亲用铅笔画下脚的尺寸,剪下来。贴在“鞋邦”上,照原样,剪下“鞋邦”。就成了鞋底。

鞋底面上,铺一层新买的白布,并将鞋底周边围封好。鞋里子,铺一层薄棉花,再找一些加绒布铺好,封拢。这样,就可以纳鞋底了。

一般情况,母亲拿着针线篮,里面放着,一把锥子,一根钢针,一个顶针,一把麻绳,一把剪刀,坐在门櫈上。左手拿着鞋底,右手食指上戴着顶针,穿好针线。

先用锥子,在鞋底上端使劲钆一个孔,然后用钢针顺着孔钆进去,针孔底端抵着顶针,用力穿透鞋底。当针头露出一半时,母亲低头,用牙齿钳住针,使劲往外拔,直到针完全拔出来为止。右手捏住针,一提,一拉,一下一下地,麻绳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麻绳全部拽出,拽紧。母亲的右手碗上留下道道印痕,一针一线地拉着,用力匀称,生怕针脚歪了,拉紧了或拉松了,会不对称,影响美观。

偶尔,母亲将针头在头发上摩擦几下,或者将麻绳放在蜂蜡中拉几下。这样麻绳不易起毛,更加顺滑,母亲也更省力了。

一双千层鞋底,得耗去母亲半个月的时光。农活是不能耽误的,白天忙地里,只有到晚上,在煤灯下,婆娑着身影,刺啦刺啦地响着“催眠曲”,我悠然地入睡。

鞋底拉好后,做鞋邦,鞋面一般为黑灯芯绒布,鞋里是纯棉布,中间辅三层棉花,用针线缝好。下端围一道白布,鞋邦和鞋底缝一起,就成了冬日棉靴。

最后一道工序,最麻烦,有明底和暗底之分,送人的鞋子,一般明底,上下对接,缝好,整齐,美观,养眼。自己穿,暗底,针脚在鞋内,难度大一些,鞋里容积大,脚更舒服一些!

母亲就是这样平凡,普通,从来没对我说“我爱你”三个字,却用她善良的本性,呵护了我一生。

一家五口人,母亲一年要做多少双千层鞋?夏天,单层,冬至,棉靴。密密麻麻的针脚,每一针,都是母亲心头凝聚的爱啊!从青丝到白发,母亲的一生,都献给了我们,朴实无华的感情,浓缩了母亲一生的誓言!

如今,母亲已去了天国。寒冷的冬天,只剩下蚀骨的思念。“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再也没有人,给我做千层鞋,缝万般爱在里面,驱散冬日严寒,温暖湿润的心灵!

母亲,愿您在那边,过着岁月静好的生活!

图片发自App

你可能感兴趣的:(母亲的千层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