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 当 下
前一段时间我被我妈的朋友圈刷屏了,她总是会写一些“打油诗”在朋友圈,还会配上她自己拍的视频和图片,让我这个远在他乡城市的人看到后特别的惊艳,我把她朋友圈三番五次的翻看,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她都要押韵一下,不仅仅是朗朗上口,一气呵成,有些词她用的特别有趣,她的每一条状态我几乎都会点赞。
特别感慨的是,早在三十多年前她十八九岁的时候就有文学梦想,喜欢写作,最后高中毕业后没几年就结婚了,后来生下了我们兄妹三人,一晃就是三十几年多去了,就几乎没再怎么动过笔,要说以前那时生活条件不允许,现在什么都具备了,所以我总是鼓励她让她随便记录点什么,孙女也好,生活也好,我爸也可以呀。我自己就是:“想要开始,任何时候都不晚。”
(其实,是她注意力总选择性集中在我和姐姐个人问题上,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是不是很机智。)不知是怕自己写不好,还是对自己曾经年少时文字的敬畏,她总是说:“写啥啊,现在老了,什么也写不出来了。”我对此很失落,我总觉得我的妈可以写出很好的作品出来,所以不管她写什么我都大力支持,评论,点赞,有时候还跟着她探讨一下。
现在,就是不让她写,我看也停不下来了。
前几天才和她通完话:“我以前(上个月)写的那些几乎一个字都没改,脑子里怎么想就直接写出来了,现在我觉得以前写的我都看不上了,我现在写出来会先看看思考一番再发出来。”我哈哈大笑我说:“那是说明你对自己要求更高了啊,你只要写我就给你整理出来发在我的公众号。”
(不能食言,虽然我的公众号还不到300人,但只要是我妈写的我必须好好爱惜起来,我也希望更多人看到,鼓励她一直写下去,那比我一个人鼓励更有力量啊。)
我妈把她写的那些“诗”发在朋友圈,有时候一天发五六条,身边的亲人纷纷点赞都在打趣说她是“诗人”。有天她很高兴的给我说:“自从西安回到老家,看见什么就想写什么,那些字啊词啊都从脑子里往外蹦,怎么挡也挡不住,在西安每天就都啥也写不出来。”
(很难想象,我妈一边干着农活,一边拿着手机在那儿划拉字,眼睛又不好,又不会用拼音,我爸还会在边上叨叨她“务正业”她得多专注才能一边安抚着我爸,一边将这些字在“受干扰”的情况下打出来,想到他们俩的情境,我总是想要笑。)
以
下
(老妈在自家的杏园里写诗,老爸在杏树上剪树枝,这幅景象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每到春天都有干不完的农活,比如剪树,把那些长得太长的枝条进行修整。长时间仰望其实会让人脖颈发酸,猕猴桃树从到开花结果至少要有7道程序要做,琐碎的活做起来其实很枯燥,但是我妈却把日子过得动力十足。
我妈是个红楼迷,不仅把红楼梦看了好几遍,我还记得小时候,她在做饭的同时,让我守在电视机旁边等开播红楼梦了叫她。直到现在她晚上还会听各大名家讲红楼。
其实这首打油诗,我觉得语言用的很形象,我很喜欢。
这几首都是写景的,最后那篇写杏的让我感觉很酸,我妈还是很有趣一个人,文章内可能会出现一些错别字,也不打紧。她可能要很仔细才会看到,眼睛不好,有时还会在朋友圈评论下面改。我们给她发信息出现错别字,她都会提醒。我妈是不是很优秀。
我妈觉得还不错的油菜花这首,还有一首写洋槐花
洋槐花:
长在干堎(干土坡)谁施肥?洋槐花开又一回,借得梨蕊三分白,玉为精神雪为魂,串串甜香沁心脾,嗡嗡蜜蜂唱声齐!
写的好不好又有何妨,好与不好的定义又在哪里?一篇文章或一首诗,只要真挚,我就不会觉得差,有趣,那更是锦上添花了。
其实在前段时间就想把我妈的东西整理出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整理才好。然后紧接着她就出了点小意外,胳膊骨折了又做了手术,右手几乎也不能怎么写字了。我很心疼她,又不在她身边,多亏了家里的亲戚和老爸。
我时不时打电话询问,她最心疼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她最近一次写的一个家族史的开头,她说:“这个开头太难了,我构思了好久好久,手机不知怎么就给清理掉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怎么写的了。”她转身就问在身边的老爸:“你还记得吗?我写完还给你看了,你说确实不错,这个头开的不错。”老爸在一旁:“不记得了。”老妈气急败坏的说:“你这人,从来都都不太夸人的,这次这个开头这么好,你怎么就一点印象都没有,记性也太差了。”(老妈说了好多遍很可惜,我也为此深感遗憾。我安慰她说:这次没留住,就是为了让下次构思更好。)
不管怎么说,我妈还是有一些文字功底的,我去年回家过年的时候有看到过她的日记,那时候她才18岁,跟我们的青春很相似,有绚丽的想象力,对未来生活有向往,有迷惑,有自己的心事和苦恼。
与18岁的妈妈相遇,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看到她又似乎看到了我···很奇妙的感觉)
以下是我妈三月份写的一篇追忆外公的文章
以
下
注:外公83岁去世的突然,她时不时会伤感想起自己的爸爸,无人倾诉时,文字成一种情感寄托。这篇文章我妈妈一气呵成。几乎没有错别字。
明日新坟,半夜三更一梦醒,翻来复去难入眠,翻看父亲遗像,不由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索性和衣坐起,写一段文字,渐寄我的愁绪,释放我的哀思,我不会斟字酌句,也没有华丽的词汇,不会写诗,只是真情流露,抒发我的情怀。
我的父亲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弟兄姐妹六人,父亲在家排行老大。俗话说:“财东家的牛犊,穷汉家的头首”。上有曾祖母、父亲也算是掌上明珠吧,话虽是那样说,那时候(父亲生于公元1935.2.4日)经济条件差,小学没毕业就跟着祖父,到山里挖地开荒(如今青山王婆寺山)父亲十二三岁,跑二十多里山路给祖父送面和用玉米面馍,祖父人称“十二能“,可谓能工巧匠,他老人家带领父亲扛来木头盖起了茅屋,就地取材,用一大块石板盘一个炕,天寒了,烧的暖暖和和,记得前年我和大姑去王婆寺烧香,那石炕犹在!
父亲把祖父种的洋芋用他幼小的肩膀,一背笼,一背笼的背回,度过那难熬的年瑾,祖父会木匠给父亲教,父亲学不会。祖父会写梅花篆字给父亲教,父亲学不会,二叔父学会了。祖父会雕刻绘画,给父亲教,父亲学不会,三叔父学会了。如今三叔画山画水,在某展览室常供画。祖父还会拉二胡吹笛,父亲不学,四叔父学会了,如今拉二胡悠扬动听,让人忍俊不尽。祖父拜父诵经,教父亲,父亲说记不下,如今大姑会了。祖父的心灵手巧,教导小姑,小姑那年给那个皇太后绣的小小尖脚绣花鞋,曾在香港某博物馆陈列。(要不是看我妈写的文章,真不会想到我的曾老爷那时候那么多才多艺)
父亲默默无闻的出力,踏破了不知多少祖母熬夜为他做的布鞋,祖母说,要有双铁鞋穿才可以。
父亲十九岁那年,领着比他小四岁的二叔父去二十多里地的盖顶(一座山)背后,即索娘娘庙以南,扛木头,那七十二个攀道,崎岖险峻,行路之难,真是难以上青山,还别说肩上扛一个上百斤重的湿木头,二叔父本身弱小,等下了山,二叔父,放声大哭,跪下向南叩了三个响头说,“我再也不进南山了”,于是二叔父帮祖母、割草喂牛,摇面柜(那时候的人用牛拉磨,拉的面用一个木制的面柜装上细纱做成一个萝匡用手摇才能分出麸皮和面),父亲咬牙楞是跑南山,跟着年长的汉子奔波两个月扛了几十个木头,在两间土房前盖了两间厦房,那是他和二叔父未来的婚房。
那一年姑婆无子,把已四岁四叔父抱去顶门立户,可怜四叔父哭呀哭总是不肯,年长的父亲用他的肩膀背着四叔父接来送去,总是泪流不止,如今的四叔父每当提起还是唏嘘不己,父亲的性格直爽,豁达大度,从不与人为仇。可是他的命运多舛,母亲四十四去世,留下我们五女一男,大姐刚出嫁,大妹九岁,小妹六岁,我和弟在高中上学,可怜家贫如洗,有人劝把小妹送人,父亲就是舍不得,又当爸,又当妈,含辛茹苦,硬是把她俩拉扯大。
那一年大姐大姐夫遇难,我们怎么也瞒不住,父亲哭红了两眼。(这段故事太悲伤了额,那时候大姨妈和大姨夫出事,我才上初中,我妈最敬爱的姐姐。)
那一年二姐夫去世,二姐风湿病腿疼,父亲操碎了心,又为弟弟盖房,父亲催了又催,可没等房盖起,父亲却永远闭上了双眼。(外公的去世让妈妈姊妹几个非常难过,好在妈妈姊妹几个相互团结,感情深厚,互敬互爱,让人很是羡慕,发生在她们身上的故事可能写个几十万字也不为过。)
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梦里遇见父亲,可父亲总是沉默,我在夜里泪流满面。
每次清明给母亲上坟,父亲总是倚着拐棍盼儿归。
如今回家不见父亲,只见一堆黄土。(人不管多大年龄,只要有父母在,那我们就可以永远当孩子。我从来都不敢想有一天失去他们会怎么样。)
此章结
自从我妈胳膊摔伤后,我爸一直照顾她,给她煮粥喂饭,上次我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你爸对我很好,我们感情也挺好。”我会心一笑,这么多年以来,这是我听到最幸福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