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赶集

下午没事儿,带着孩子想去超市转转,走出楼栋单元门,看见物业正在用红灯笼在装点小区里的树和灯。小小的红灯笼挂在树枝上,远远看去,红红火火很是热闹。

又要过年了,估计我们一家今年又很难回老家。上次过年回家,还是两年前。虽说不回老家,少了来回路上的奔波之苦,也少了走亲访友的吵嚷喧嚣,自己一家四口可以“躲进小楼成一统”,过个安静清闲年。但总觉少了些回老家过年的年味儿。

然后自己就想着把老家过年的习俗用文字写出来,也算是慰藉一下自己回不去的遗憾。既然写,总要有个开头,想了想,就从老家的年关赶集开始吧。

北方农村的老家,冬天很冷,没有暖气。尽管屋里生着碳炉子,可我印象中整个冬天最暖和的时候,就是盖两条厚棉被在被窝里躺着。一旦从被窝里钻出来,身上不管穿多厚的衣服,一整天都感受不到点热乎气儿。但接近年关就不一样了,为了准备过年,每个人天天都盼着等着忙碌着的热情,抵消了严寒。至今给记忆留下的全是美好。

忙了一年的庄稼人,最闲的就是冬季。临近年关的哪天,要是有人缩背筒手走在村里,乡里乡亲碰面,见面问一句,“过年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就意味着可以去赶集准备年货了。

在私家车还未盛行的小时候,小孩子一听说大人要去赶集,不管天气是风雪交加,还是北风呼啸,一心要跟着去。如果是骑自行车去,就拉着车座后面,哭天抢地不撒手。如果是步行推着小推车,就早早地坐在车上,屁股长钉似的拉不下来。

后来,村里家庭宽裕的人家买了靠柴油发动的三轮车,作为当时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只要听说谁家三轮车哪天去赶集,村里人口口相传,等到去的那天,左邻右舍,牵亲带故,几乎小半个村子的人都来趁车。

出发的时候,三轮车后面露天的车兜里,每人一个小板凳,无论男女老幼,挤挤挨挨,坐了半车人。一个个穿着大厚棉袄棉裤,戴着帽子围巾,浑身上下裹个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眼睛看路。

三轮车跑起来,只感觉风大路颠。伴随着“突突突……”的噪音,凛冽的北风吹透了裹在头上的帽子围巾,寒冷让人呼气赶不过吸气,个个冻得鼻红眼涩。再加上道路的颠簸,屁股下面坐着的小板凳会不受控制地移位。

三轮车颠倒了镇上的集市,车上的人一个接一个,麻溜地跳下车,约好了回去的时间,就各人去干个人的事儿。其实能买什么呢?集市上走一圈,发现自己想买的东西现在买可能有些早,毕竟还没到年根儿。况且提前买回家就会提前消耗完,年还没过,东西先吃完了,心里一盘算,太浪费钱。就想着等等再买吧。

等到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大家买的东西多是生活用品,锅盖、笤帚、杯碗之类。只要不过二十三,很少有人买吃食。但是人们为了过年赶集的热情一点不减。今天赶完集刚回来,就想着改天还得再去一趟,总觉得过年的东西还没买齐全。

汇集了十里八乡村民的集市,一进腊月,一天比一天热闹。对联、鞭炮、瓜子糖果、蔬菜瓜果,商品也算琳琅满目。尤其是鞭炮、对联儿摊位的人最多。

在鞭炮还能随便劈里啪啦响的年节里,什么时间放什么鞭炮,老家是有讲究的。每家几乎都要计算好了需要多少挂鞭炮,才去买。只是每家由于经济条件不等,选择鞭炮的响数有区别。那种盘起来像个大车轮的万响鞭炮都是卖给富有之家,普通百姓就在100响—1000响的区间选择。

门对儿也要提前算好家里有几扇门,那时候的对联儿给人选择的余地也少,几乎都是红纸黑字。整个集市,若论摊位的垄断地位,非对联儿莫属,对联儿一般都是现写现买。这个活儿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

至于说集市上的其他摊位,尽管数量不少,但是商品的种类实在有限。瓜子最多两种口味,糖果都是硬糖。蔬菜不过是在蒜苗、菠菜、大白菜这有限的几种里挑挑拣拣。水果种类就更少了,苹果最常见。卖肉的摊位也不多,赶集的人多不为卖肉,过年的肉都已经给村里要杀猪的乡邻预定好了,等猪杀了,直接去拿就行。

记忆里的那个集市,现在想来可能还比不过城市里日常的一家菜市场,但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却满怀喜悦和热情走了进去,那种对来年生活的期待,真实纯朴,诚意满满,不是现今能用物质多寡来衡量。

可能不管物质富裕,还是生活清贫,人总要找到些心灵的慰藉,在那些穷赶集,赶穷集的年月,人们就是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抚慰精神,而这种抚慰也成了现如今人们在富裕生活之余最深切的怀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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