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不会忘记》系列回忆录——苦与乐

作者:周则明


题记:今精选部分老同志回忆文章,以《共和国不会忘记》系列予以在上刊发,献给七十年来在新疆地调战线上英勇献身的同志,献给七十年来在新疆地调战线上辛勤工作的人们。——编者

“从那海滨走到边疆/我们一生走遍四方/辽阔的祖国万里山河都是我们的家乡/住着帐篷和土房/冒着山野的风霜/一旦找到了地下宝藏/我们就换一个地方/前面总是起伏的山峦/身后总是崭新的厂房/今夜还是漆黑的山谷/明天就是一片灯光……”以及“……有一天我们在天安门重见/花山和旗海下握手联欢/把劳动战绩互相通报、看谁最能履行诺言。”

我在新疆石油管理局地调处工作的时间不算长,野外工作也仅仅只有两年。可这两年绝不是一般的七百多天,在这些日日夜夜里所经历的一切我是终生不会忘记的。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对我来说都是在经受考验和锻炼。

我们106/58-59队的工区在克拉美利东段的时间较短,主要是在三塘湖盆地。在克拉美利东段是搞五万分之一的地面地质详查,在三塘湖盆地是二十万分之一的地面地质普查。当时我刚离开学校,怀着满腔热血走上了工作岗位。这时全国也正处在“大跃进”和“反右倾”的时期。人们的思想都是“跃进型”的,谁也不愿落在谁的后面。全队人事事都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就好像听到了冲锋号的战士,更像离弦的箭,工作起来只想着打擂比武时的誓言,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决不后退。

除拉剖面外,全队基本分为四个组,每组两人,一个地质员和一个地质工。装备是一顶双人小帆布帐蓬,两张帆布行军床,一个资料箱,一口小铝锅和一个墨水瓶改装的油灯。

我们没有马,没有收音机、电台等通讯设备,队上仅有一辆嘎斯51型汽车。小组驻地之间的距离大约为20-25公里。除每月25号集中拼图和布置下月工作外,平时各组都是唱“二人转”,以自己的驻地为中心独立工作,各自为战。

工区内偶尔在山沟里能见到一小股时隐时现的泉水,一小片草和树木,其它地方就见不到树和草了,只有高山、岩石、戈壁、砾石、黄泥滩和盐碱地。

没风的时候,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大地死一般地寂静。偌大的世界就只有两个“黑点”在移动。多么想见到人啊?选在这茫茫大地上,自己人平时是见不到的。

煤炭部的地质队有小车,测绘局有大汽车,所见到的人很可能是大队通知的在中蒙边境流窜的土匪。在这种时候,能见到不怕热的黄羊也会感到亲切。寂寞对我来说还算好受,而午后常常刮起的燥热狂风最让人难以忍受。此时只有用双手护着装笔、记录本的挂包、水壶、榔头等低头狼狈“逃窜”回“家”。可是经常遇到的情况是对准了方向也找不到帐蓬,这是因为风把帐蓬刮倒了。

使人苦恼的还有水,水只有靠汽车从很远的地方拉到各个组。一次一组500公升,每天出工每人各带3公升,不能多带。因为我们每天的路线控制面积无论地质条件复杂还是简单都在数十到一百平方公里以上,主要是怕车出毛病或其它意外时送不上水。于是大家想尽办法把用水量控制到最少。早上每人一大瓷缸水漱口洗脸,然后把湿毛巾放在瓷缸里盖好盖埋在地下,傍晚收工回来从地下提出瓷缸拿出发热、半干、略带馊味的毛巾在空气中抖一抖擦把脸就算完事。脚没法洗,解去包脚布让风吹拂,到也感到很舒服。鞋就让它“流放”到戈壁滩上去吧,请风替我们清“洗”。身上穿的汗背心,被汗“咬”得成了“铠甲”,可以靠“墙”而立,从上面你可数出你身上流过多少根汗“线”。中午带出去的干粮一定得在10点钟前边走边“解决”掉。这样做主要是少喝水,一到下午干粮里就会“拉出馊丝”——不能吃了。这样上午少喝水下午就能多喝点水了。即便如此还得经常连热带渴头昏脑胀地坚持做完自己定的日工作量。晚饭是自己做。每月分的蔬菜全成了菜干,羊肉里则出现了蠕动的肉芽。三块石头砌的灶煮面片和糊糊倒也方便。我们队上女同志多,头发上扎的橡皮筋“藏”在帽子里都被烤化了粘在头发上扯不下来。生活艰苦,工作困难,又遇上队长杨拯陆和干部张广智同志遇难,处和大队的领导都很担心我们,想让我们提前收工,可是我们在新队长的领导下仍然照常工作。干,还得加油地干,为了找油一切都可以不管,为了理想、任务、誓言,用我们一颗颗年轻而火热的心去实现。

人们常说艰苦也会换来欢乐,在野外随时都能遇到各种有趣味的事。虽然工作艰苦,但整队没有人垂头丧气,而是快快乐乐,朝气勃勃。按西北人的话说“日子过得也有美得太的时候”。最美的时候是在见到各种形态特殊色彩斑斓的岩石,如直径50公分以上近似半透明状的硅化木“树群”,多彩多姿的玛瑙,漂亮的矿物晶体或完整的化石。我们没有照相机,有时只能为在梭梭“树”下用好奇眼光望着你不愿离去的黄羊画张素描,要不就给在身边的“大”树来一张特写;有时会在图根点处收到测量组给我们的留言或写在地上的问候;有时路过山岸洞里掏出老鹰蛋,不过做这种事有很大的危险性,得在下手之前先观察天空和山崖上有无老鹰和得手后逃走的路线,然后一个人放哨一个人去“偷”,从窝里摸出蛋要立即藏进挂包立马撤离。最有趣的还是当时年仅19岁的老何,晚上利用摇晃的小油灯光给我们表演“皮影”戏。他用手比来划去扮演各种人物,自己编词边演边唱。有时抓个有点像蝈蝈样的虫子给它戴上纸帽子或加一条长尾巴让它跌跌晃晃地爬行,为它伴唱,玩得很开心。大家都像盼望演出一样盼望每月25号快点儿来,全队人好集中在一起热闹热闹。这时候可以休息,可以吃到炊事员做的可口饭菜,可以侃大山,可以谈天说地。大多是晚饭后望着西下的夕阳和满天稀疏的星斗,勾肩搭臂地信步在戈壁滩上。金黄色的晚霞是那样璨烂,夜空是那样的高远。谈论着过去,回忆着童年、家乡、亲人和那城市中喧闹的人流、繁华的夜景。讨论现在当然也谈着未来,在这种时候我们常爱唱“从那海滨在这种时候我们常爱唱“从那海滨走到边疆/我们一生走遍四方/辽阔的祖国万里山河都是我们的家乡/住着帐篷和土房/冒着山野的风霜/一旦找到了地下宝藏/我们就换一个地方/前面总是起伏的山峦/身后总是崭新的厂房/今夜还是漆黑的山谷/明天就是一片灯光……”以及“……有一天我们在天安门重见/花山和旗海下握手联欢/把劳动战绩互相通报、看谁最能履行诺言。”

艰苦和欢乐常常相伴,年终我们队参加了自治区的英模大会,获得自治区先进队称号。今天每当我看到克拉美利山和三塘湖盆地的地质资料,心情总是久久不能平静,往事依然历历在目。那片土地上曾经洒过我们的汗水,留下过我们的脚印,有我们填上的地质界线,我们曾为她献出了宝贵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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