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之傲然独立

       我常常为俄罗斯文学感到吃惊:是什么使这个民族诞生了那么多的文化巨人?这无疑是一种文化奇观。无论是专制的尼古拉一世时代,还是残暴的斯大林时代,这个民族都为人类贡献了一批又一批的伟大作家。封建专制的屠刀扼杀不了文学。贫困、富贵、厄运……一切外部势力都动摇不了俄罗斯的文学大厦。

       中国文人则大多将个人悲喜甚至命运维系在强权上,血液中“学而优则仕”的杂质太浓了。次一等的,也追求书中的“颜如玉”和“黄金屋”,而将文学的真正内涵异化了。中国文人中具有真正独立人格者并不多。时下,有一些借文学满足自己私欲的“名人”,就拿巴尔扎克的卖文偿债为自己寻找光鲜些的借口。诚然,世界艺术史上不乏卖文和卖画的大师,但最本质的区别是大师的“卖”是为活着,而那些“名人”的活着是为“卖”。前者可能有鄙陋之行,但他骨子里仍足以傲世。二者区别的是心灵。鹰会鸡一样啄食,狗也狮子般捕猎。区别的,也是心灵。


       什么样的作家是我所心仪的真正作家呢?

       是俄罗斯作家。他们不会因苦难和专制而垂头丧气一蹶不振,也不会被席卷而来的时代狂潮惊得大呼小叫方寸大乱,更不会在富贵的毒蛊下忘了自己的姓氏。他们的人生坐标永远直立,足以令他们挺直脊梁。他们自然有孤独的自信和清醒的寂寞。举世誉之,不忘乎所以;举世毁之,不垂头丧气。他们的内心,是一个世界,是一个与外部世界并存的独立世界。内外两个世界可以平等对话,但谁也别想粗暴地侵略谁。它们可以傲然地朝对方说:“请尊重我的主权。”

       真正的作家就是这样,他们甚至大可不必借助于所谓机遇。有时,所谓的机遇,可能恰恰是灾难。试想,如果汉武帝刘彻垂青司马迁并委以宰相重任,《史记》的命运又将如何?无疑,政界站起一个新贵的同时,文坛必然倒下一位大师。文章憎命达。历史绝不会因某些御用文人的所谓的好机遇,就把他们的位置排在苏东坡和曹雪芹之前。问题的实质是:你有没有好东西?有好东西的,你活埋不了,如沈从文;没好东西的,你推不上去。乌鸦群中的评论家如何鼓噪,也无法把鸦王吹成凤凰。因为文学上最终说话的,是作品。还是那句话:历史会因一首有价值的小诗而记住一个名字,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写了成吨垃圾的“作家”扫得不知去向。


       因此,我很欣赏海明威。他永远和死去的作家比。因为活着的许多终将真正地死去。他的目标总是一个个虽不在人世但在文学上永远活着的作家。

       中国的老百姓太需要真正的作家了。我劝天公多抖擞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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