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拾趣•绿荫潭

在塌坡沟与小河交汇不远之处，溪底呈现数米高的断层，溪水瀑流而下，无尽岁月的冲刷，竟形成一个数十平方米的水潭。因夹岸峭崖高耸，林木幽深，且潭边水草丰茂，令得潭水凝如碧玉，故名绿荫谭。平时溪水细流，潭中充塞泥沙瓦砾，与一平地无异。只在雨后溪水猛涨，冲走潭底泥沙，方显出全貌来。彼时水深约可及胸，且面积够大，足可使诸“泳坛健将”一展身手，于是村中闲人，无论长幼皆会于此。

大勇立于断崖顶部，双手合十过顶，腾空跃下，却不想计算有误，落点不够精准，好巧不巧将刚欲冒出水面的元祥重新拍入水里。元祥呛了好几大口水，再冒出头时竟泫然欲泣，委屈的目光幽怨地盯着大勇。大勇赶紧安抚，不知达成何种条件，两人竟又比赛起憋气来。阿生居中裁判。两个黑黑的脑袋在阿生白肚皮边载沉载浮，发丝在清澈的水中飘荡。几乎不分先后就要出水时，阿生将肚中憋了好久的一股气流使劲排入水中，于是一串气泡扶摇而上，在刚浮出水面吐出闷气欲要深吸一口清新空气的两个脑袋间硑然碎开，而后绝大部分特殊气体顺理成章地进入两人鼻腔之中。两人瞬间明了发生了什么，对视一眼，便一齐向阿生扑去。水花飞溅间夹杂大勇的呵斥：“这蛇绕的啥时偷吃了白萝卜！”

二蛋一直学不会游泳，可能是与他略显微胖的身材有关。某次骑牛活动，他用尽办法也上不去牛背，阿生只好将水牛拉到田埂边，使牛背与田埂基本平齐。二蛋站在田埂上，先伸腿虚跨，似觉不妥，便决定先扑上去。只见他双手平升，脚下用劲，腰马合一，如一只跳向水面的青蛙一般向牛背扑去。却不想用力过猛，牛毛都没沾到一根，径从牛背上越过去了。其身体的不协调由此可见。因学不会游泳，他只能在潭边稍浅处徘徊。许是累了，他便自顾自在岸边用淤沙堆了一个尺许见方类似金字塔的沙塔。邻村的长江觉得有趣，便凑了过来。于是在二蛋的循循善诱下，兴致勃勃地玩起游戏来。二蛋用双手自沙塔底部外围往怀中扒沙，同时口念“我扒一下”。长江有样学样，二人就这样你一下我一下扒拉起来。不久，长江发现自己手中满是粘粘糊糊的不明物体，凑到鼻端一闻，差一点呕了出来。而二蛋躺一边乐得打滚，周身肥肉抖动，笑出猪叫声。而后此游戏被推而广之，邻村多人被害。

不两日，外围的淤沙被踩踏得不断向潭中淤积，使得水深渐渐不足两尺，身材瘦小的元祥只一圈狗刨便让潭水浑浊不堪。众人失了兴致，被追转移阵地。

好在沿此潭往下五十余米与小河相接的地方，亦冲刷出一个方圆两米左右的小潭，名之“小绿荫潭”，面积虽小但胜在够深。身材最高的大勇抱巨石立于潭底，单臂高举，也不能探过水面。也因此淘汰了年幼者和技术稍次者，所以这小潭中也不觉得太过拥挤。各种跳水姿势花样繁多，层出不穷。有潜泳者还未冒出头，便被天降一人砸入水底，复又在翻飞的腿脚间挣扎出来，而后在各种威胁与告饶中，以始作俑者混身涂满泥浆结束。

又两日，溪水渐少，致水质俞差。潭面飘着白中透黄的浮沫，散发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味道。众人因此失了兴致，便弃了此处，另寻他所了。

                                    2023年9月2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