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十六)

午间,本要去那片废墟之地的,因了小黑在灌丛中追猫而改变。我知道小黑在周边的灌丛里窜来窜去,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收获。直到周周大声招唤,要自己过去看,那时我站在篮球场的中央,任凭太阳的能量从头顶上灌入。是我走在前面,然后等周周和小黑跟上来。往这个方向走,本是遵照了周周的指示。不过,她们两个一直没有跟过来,因了小黑的缘故。

它把两只猫轰上了树,周周喊我过去看的,正是为了这个。只好过去,虽然有些着急:再这么挨,估计就不够时间去废墟之地了。小黑围着一棵大树在打转转,兴奋不已。仰着头,看了又看;绕着圈,看了又看;蹲坐在地上,站立在树边。嘴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偶尔地发出一声标准的吠叫。周周也兴奋不已,在周围绕来绕去,仰着头看着,跟着小黑转悠着。

真的是两只猫,一只黑猫,大概在树干上三四米高的地方;一只花猫,大概在树干上六七米的地方。黑猫抱着的地方没有依托,它后来坚持不住,只好滑下来,跳开,跑路,小黑追了它一会,就又回到树下。花猫往上窜到了一个脚下有支撑的地方,允许它在上面待很久。小黑仰着头,或坐或站,视线都对着上面的花猫。花猫抱着树干,或勾头或扭头,视线都对着地面的小黑。


我有些不耐烦,有一次抓住小黑的尾巴,把它从树边拎出来。才放下,它一转身,绕个大圈子,又去到了树下。再想喊住它,就没门了。有一阵子,我在小黑后面跟着,它在前头,一面躲着我,一面仰头看猫。没法,只得催周周:你还去不去废墟之地?再这么看,就不够时间了。那,就不去算啦。好吧,那我去那棵大榕树下看看,你跟我一起去吧。你去看吧,我就在这看猫。

那是一棵百岁左右的榕树,下面立了一块牌子,说它是二十多年前从别处的山里,迁到我们小区里来的。牌子上说它有八十多岁了。牌子上没说牌子自己是什么时候立的。如此一来,大榕树的实际年龄就成了一个小秘密:要是它迁来的时候,就有八十多,那么现在是铁定过了百岁的;要是八十多是立牌子的那会折算出来的岁数,就只能加上牌子立那会到今时今日增加的年数。

牌子上说树围够大,须得好几个人合抱才行。站在它的旁边,仔细将它打量,所见到的是它的主干实在很是一般,路边有很多的大榕树,都不会比它细。反而是,它垂下来的气根,不单长得很粗壮,而且为数众多,在主干的四周,像是围合出了一个高大的栅栏来。站在它的旁边,仔细将它打量,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我们在它下面路过,见到了一只很大的鸟,看到了很多种鸟。

于是,我们就选择了在它边上停下,一边打羽毛球,一边听鸟唱歌。这是一棵细叶榕,小小的叶子,密密麻麻的。鸟儿们在上面窜来窜去,啄食着树上长的很多的小小圆圆的无花果。很多的果儿,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上,那声响足够大,引得我们时不时要扭头去看。它的树冠很大,将两排楼房之间的间隔,遮蔽了一大半。那一次,我仰着头看了很久,透过树叶的天空,星星点点。


那是阳光穿透了过来。这一次,我仰着头看了更久。很少将注意力放在榕树的身上,主要还是观察在上面时隐时现的鸟儿。有一只小鸟,身上有些白,它从树干的三四米高处的一个凹口,接近于竖直地,往上飞去,落在高出好几米的一根横枝上,嘴巴里发出单调而好听的声音。没多久,它又反方向,接近于自由落地,落在了那个凹口。没多久,它又飞上去;没多久,它又飞回来。

我怀疑,在那个凹口处,有它的一个小窝。我没能找到那个想象中的小窝。我最后一次见到它,是它又飞回来,落在了那个凹口处。后来,我不确定它是飞开了,还是躲在了窝里了,就傻傻地盯着那儿看,看了很久,直到放弃为此:它也许是乘我开小差,又飞走了;它或许是进窝里,睡大觉了。要是我能从地上升起,升到半空中,从稍稍高出的地方往下看去,也许就能弄明白了。

树上,有很多的鸟,飞来飞去。有一次,像是同样的三只鸟,先是一只飞到站立在了一根横枝上;然后来了第二只,第二只一到,第一只就飞走;接着来了第三只,两只鸟在同根枝上待了一会。第二只飞走,飞去了第一只所在的附近,第三只也跟着飞去。第一只则在第二只才到的那会,已经飞去了别处,它立在了更高的地方,独自站立。第二只这一次朝远处飞去了,第三只跟着。

独自一个的时常见到,成双成对的见到更多。树上的小果儿还有一些,但好像比以前少很多。站在那里,没有听到一次,小果儿落地的声响。空中,响着很多种鸟的歌声,最大声并且最难听的,就数噪鹃了。噪鹃好像是喜欢吃这些小果儿的。起码有两次,我们见到全身黑的噪鹃,嘴巴里正叼着一粒小果儿。那一次,将我们的视线引到这棵树上的大鸟,也许是雌的噪鹃,也许是斑鸠。

看的时间足够了,回到周周和小黑先前在的地方。看到了周周在边上跑来跑去,像是在玩她自己的游戏。看到了树上的花猫已经不在了。看到了小黑坐在地上,仰着头,盯着树上看,就好像花猫还在的样子。先前,它坐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兴奋劲透过眼神散发出来,透过它急促地走、站、跳、坐散发出来。它的尾巴在晃来晃去,让我以为它是在追上面的花猫做它的女友。


那天,我们给小黑理了一个发,身上用推子推得还算整齐,头上在它不乐意被推,改成剪刀剪之后,显得很是凌乱。那会,我有点后悔,不该听周周的鼓动,用剪刀去剪的。先前,我建议过用剪刀给她剪头,她很沉稳地摇摇头:不行,那样的话,你剪不整齐,会越剪越短,最后弄成个光头的。这次,小黑的毛发成了试验场,我们在一时起兴中,对它又推又剪,效果是既好看又难看。

不过呢,后悔只是那么一下子的。后来,牵着它出去,看新发型的它,在外面活蹦乱跳地跑,感觉到它浑身散发出一股清新劲来,感觉很是好。也许吧,变一变的那会,会有些迟疑,会有些后悔;也许吧,变过之后,一天又一天,看到的都是那变过之后,看着看着,就慢慢习惯,就慢慢喜欢。就像听一首歌,最开始总有一分陌生和一分迟疑,听着听着,那旋律就融入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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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0年0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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