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药

夜里,我被咳嗽声吵醒。

打开灯,我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发烧了。”

“好像是。”她靠在床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家里没有感冒药了,我对她说:“我出去买盒药。”

“别了,这么晚药店都关了。”

我边换衣服边说:“有24小时药店,你乖乖在家等我吧。”

车子驶出地面,开进深夜里。路上没有车也没有人,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世界好似静止的定格画面,只有高悬的月亮跟着我缓缓移动。

我左顾右盼,寻找着还在营业的药店。可是别说药店,街上的所有店铺都关着灯。它们整齐划一,蒙在浅浅的夜色中,像静止在流水中的鹅卵石。我的视线跳出了车厢,我看见我的车像是深海里独自发光的一尾鱼,舒畅的摆动着车尾,穿过黑色安静的海水。

我打了个机灵,目光回到车窗前。我专心驾驶,发动机的声音如同轻微的鼾声,轻浅延绵,座椅的靠背牢牢托住我的身体,往日将要报废的车子突然轻盈起来。

抬头间,我发现月亮在急速的下坠。

它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最后坠落在道路的前方。月亮没有想象中巨大,只比国家大剧院大那么一点点。它圆极了,发着淡淡的黄色光芒,一点都不刺眼。车距离它越来越近,我没有刹车——仿佛来过一样——稍稍一踩油门,车子就顺着月亮的弧面开上去了。

我在月亮的顶上停好车。刚打开车门,悠扬的乐曲就飘进我的耳朵里。我定睛一看,一个穿着睡衣的姑娘正专心地演奏着我没见识过的乐器。她的头顶是一片巨大的树冠,起伏的音乐像听得见的风,吹拂着树叶上上下下的摇摆。

她演奏完一曲才发现我,她问我:“你是谁?”

我说:“我是地球上的人。”

我的回答很蠢,她捂着嘴笑,“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开车出来买药,不知不觉就开到这里了。”

她不笑了,关切地问:“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别人,她感冒了。”

她转过身呼唤,一只背着竹筐的小兔子从她背后出现,她跳跃着来到姑娘面前。

“帮他配一副感冒药。”

小兔子乖巧地点点头,又跳跃着跑开了。姑娘又自顾自地演奏起来,我突然觉得很疲惫,就坐在地上听着。时间变得不均匀,一会电光火石,一会徐徐慢慢。不知过了多久,小兔子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副用纸包好的药。姑娘把药递给我,我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来,药却从我手里滑落。

“你看起来很虚弱。”她把药夹在我的腋下,“这样是不是好些?”

我夹着药,没再掉落。我缓缓离开,踉踉跄跄,脚底像踩着棉花,好不容易才找到车子。我用尽力气扑进车子里,车门像巨大的闸门,瞬间降落,把我吞没进黑暗里——我在黑暗里摸索了好一会,光一点点渗进我的眼底。

我睁开眼睛,床头灯在我的头顶发着淡淡的黄色光亮。我用手拍了拍脸,满是粘稠的汗水。我起身靠在床头,喝了一大口水,才慢慢清醒过来。

突然,我察觉自己腋下好像夹着什么,我伸手去摸,是一支电子温度计。

37.1度。

看来已经退烧了。我关掉床头灯,重新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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