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的画面

               

    一家饭店的包间里，一桌丰盛的酒席摆在我们四个人的面前。母亲和妹妹坐在一面，我和父亲坐在另一面，两两相对。

      “这么多年了，你过得还好吗？”母亲看向父亲，严肃的表情中仍带着些许冷淡。“好啥呀！唉！我啥时候好过呀！”父亲的语气仍是埋怨的。这怨气聚积已久，从母亲带着妹妹离开时，便已开始了。一直挥散不去。然而这一刻却是父亲期待已久的最幸福的时刻。我和妹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如何开口。我的眼睛时而看着父亲，时而又看向母亲。两人都已年过半百。父亲憔粹的脸上写满忧愁，他的脸色黑中泛黄，明显一副病容。“咳咳咳...”父亲咳嗽中掺杂着重重的喘息，很费力，很痛苦。妹妹倒了一杯水递给父亲。父亲深情地看向妹妹，眼睛里充满无限疼爱与无尽思念。他见到这个小女儿的第一眼就是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再也不要放开。父亲慢慢喝着水，时不时又偷看向母亲，那眼神中诉说着对母亲永恒的痴爱。就在母亲将要察觉的那一瞬，父亲霍地将这眼神收起，继而垂下。

        母亲尽是皱纹的脸上诉说着多年来经历的沧桑与坎坷。这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母亲的模样。“妈，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向母亲问侯一句。这一声“妈”我已有二十余年没有叫过了，这一叫竟显得那么生硬，这其中的不习惯，不自在只有我自己最清楚。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我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奔涌而出，我把头扭到一旁，不去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脸。在我心里真的很想问一句:“妈，这些年你可曾后悔过？”可是此时我早已哽咽得说不出一个字。“婷啊！妈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不管啥时候，妈都承认对不起你这个大闺女。”话毕，母亲也已是泪流满面。这些年来，有多少怨怼，都已怨尽；有多少悲伤，都已伤尽；有多少痛苦，都已尝尽。母亲啊！你我有这世上最亲近的血缘，却隔着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这距离是何而成？是漫长的岁月还是母亲的自私。我曾无数次的假设:如果母亲没有离开，和父亲死心踏地过一辈子，那么我和妹妹的生活将会是怎样一番幸福的景象...

      是母亲的自私改变了我们的一生...

        “不要再说谁对不起谁了，行吗？事情都过去了，说啥都没用。”妹妹满脸泪水抽泣着说。

      是啊！都过去了...今天的这一刻，作为曾经的一家人的我们难得有这一次相聚，好好把握吧！想法已定，开始实践。“小妹，吃这个。”我夹起一只油闷大虾放在妹妹碗里。妹妹同时夹起一根鸡翅放到我碗里:“姐，你也多吃点。”“想吃啥就自己夹吧。”父亲有气无力的对母亲说。母亲也回了一句:“你身体不好，多吃点好的补补身子。”好似进入了温馨幸福的场面...

      身体微微颤抖了下，我回到了现实。环看眼前，我并没有坐在丰盛餐桌前，而是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我的身边没有父母和妹妹，屋子里空空的，静静的。刚刚的一切都是幻境。它就像是一面拿在手中的镜子，突然间掉在了地上摔个粉碎。再也无法拼凑。就像是父亲和母亲的婚姻破裂了，再也不能重合。幻境终是幻境，再想拥有也抵挡不过现实的残酷。在别人的家庭中这是最平常不过的情景。而对于我们这“曾经的一家人”而言，它却只能是一幅画，一幅只能在我脑海中看到而并不存在于现实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