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

图片发自App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这样的场景，已经离我很是久远

冬天，在老家，雪是主角。入冬后，几夜的老北风，吹得树木上片叶不留，光秃秃的望着混浊的天空，等待着第一场雪的宠幸。

雪，犹如主宰之王，铺天盖地而来，不留死角。很快，所有的山山水水便一身素镐，给人一个干净整洁的假象。

冬天是漫长的，生活是艰辛的。冬天，在老家能挣钱的营生并不多，再说我也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谋生的能力奇差，日子过得是紧紧巴巴。

买苦力，打零工，竹篾粗加工，在老家，是干得最多的几样活，也是老家人整个冬天重要的谋生手段。

买苦力，打零工，一般都是由需要劳力的雇主，找到一个带头的，再由带头的去找那些有劳力，会干活的人，偶尔也还需要一点裙带关系。我先前一直在学校读书，是个所谓的读书人，虽然个头不小，但是干农活少，出力，露脸的机会不多，自然也就不被人待见，带头的几乎手指肚掐麻，也算不到我头上。

竹篾加工，虽然技术含量不高，但对于我们两口子来说，也是一道难题。做出来的东西，确实不敢恭维，不是不合尺寸，就是样子丑陋，一般的小贩是不会接受的，这样的结果就是经常被退货，时间一长，让我也是心灰意冷，自己确确实实不是吃这个饭的人，也就彻彻底底死了那份挣钱的心，懒得打理。

可生活还得继续下去，爱人孩子也是要养的。曾经的同事，推荐给一份代课老师的活儿，虽然工资不高，食宿也要掏钱，时间也就二个月，但我还是接受了下来。

其实，老师这个职业，我还是比较喜欢的。虽然已经离开了学校多年，但一直在骨子里的那份喜欢，时不时撩拨着我，甚至做梦，也会梦见我站在三尺讲台，任凭粉笔灰如冬天的雪一样，染白我的头发。

代课，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学校离家有些远，超过十里路。

每天天不亮，外面或者落雪，或者不落雪，胡乱弄点早餐，就借着微弱的亮光，深一脚浅一脚，顺着那条熟悉的羊肠小道，步行去学校。

学校的日子匆忙，但也充实。和孩子们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事，心情是愉悦的。

冬天断黑早，特别是在老家这种山区，更是感觉明显。不到放学的时间，屋里就需要点灯，窗外就已经是暮色四合。

孩子们都走了，附近的老师也走了，可我却还要准备第二天的备课。在学校办公室，没有暖气，温度低，寒冷得很。冻手冻脚，备完课已是撑灯时分。外面的雪越落越厚，白茫茫一片。

锁好办公室的门，和守校的老大爷打个招呼，就让瘦瘦的身子淹没在飘飘荡荡的风雪里。

顺着那条熟悉的羊肠小道，我走得急，半是害怕，半是寒冷，为了壮胆，我会大声咳嗽，或者唱歌，或者跳跃，仿佛一静下来，躲在雪地里的恐惧会沾上身来。

转过一道山梁，就听得见我家那只小黄狗亲切的汪汪声，家里那一道柔和的灯光照射过来，让我感觉好像一下子温暖了许多。

雪依然在落，爱人，孩子窝在被子里，还在等着我。小黄狗一路奔袭，朝着我跑过来，身上沾满了欢喜的雪花，一人，一狗，不远处，一灯火，一家人，温馨，粘人……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我想起了刘长卿的诗，只是这种温馨，粘人的画面，已经永远留在那些有雪，有风，有爱人孩子等待，有灯火亮着的，老家冬天了。

来南方已经多年，早已习惯这里的冬天。雪不落，风不寒，也无小黄狗围着我撒欢，每天早起晚归，换个活命的口粮。枯燥乏味的工作，捉襟见肘的生活，只能偶尔发发呆，定定神，悄悄想起老家的冬天，那些疲惫却欢愉的风雪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