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老人》(随笔)

“再见!”

“再见!”

我和他在公园的一处棋摊道别。他背着大大的双肩包;一只手里提着装有象棋的尼龙袋子,和一张塑料泡沫制作的大而方形的棋盘。我望着他朝南而去,他的瘦小的身影融入公园广场、秋天时还很茂密的丛林中。

我也出了公园;和他不同,我朝北而行。我走到公园外面、东西向的马路,便迤西而行。

其时正是正午,我去常去的小饭馆用餐。

很快,我到了饭馆,并且在饭馆用完餐。我打算擦拭一下沾了油渍的嘴巴就离开饭馆。但我发现餐桌上并没有纸巾。于是,我就从餐桌前站起来,绕道去了餐馆的前台,那里有纸巾。而很意外的,在过道上,我惊愕地又遇见了他。

我想起:我学堂中午下课,一径去了饭馆,但在经过公园时,我看见公园里的棋摊上有人在下棋,我就顾不上先去吃饭,而径自步去了棋摊。是两位老者在下棋。其中的一位,就是我所说的他。他矮小瘦弱,几乎秃顶,只在形同手榴弹的头颅两侧密布着十分短的灰白的头发——且白的居多。他的鬓角和嘴角都留有长长的髭须;尤其是嘴角,灰白的髭须几乎有一寸长,盖过了下巴,垂向脖颈。

我大概在一年前就见过他。之后、近几个月来,我见到他的次数尤其多。但都只在棋摊。他大约很喜欢下棋,他常常自备棋具。但他下得很差,毫无可看性。

但我已经走到棋摊,于是,我免不了遣闲似的,坐在空着的金属制成、和棋桌一样固定在地面上的矮凳。我看棋局时,两位老者已经进入残局。他明显劣势。果然,不多久,他败下阵来。

“结束——回家!”他好像已经尽兴似的叫出来。

“嗯——回家!”另一位也附和着说。

他们很快收拾好了棋子。随即,另一外老者(我并不认识)先自扬长而去。

而他显然认识我,他从棋桌上站起来的时候,他的有着很长灰白髭须的嘴角朝我露出笑来。

“棋是你自带的?”我明知故问。

“是的。”他又笑笑。

“你老家哪里?”我看他留有很长的髭须,对他有些好奇,禁不住问。

“恩施的。”

“今年多大?”

“七十岁。我五零年出生的。”

我对他的年龄表示怀疑,我想,他既是五零年的,就该是七十二岁啊。但他说他们那儿不讲虚岁(他为年龄的事,跟我讲了一大通)

“你现在移居到W城了?”

“没有。我们自己家那边有地。我家一个院子的地方就可以造三座别墅。我们犯不着花几百万来城里买房——我儿子在W城……”

他像开了话匣子,停不下来。我只有应声的份。

后来,我们终于在棋摊道别。然而,我们又在小饭馆相遇。他在饭馆里对我补充说:“我老婆过来带小孩,我也就过来玩玩——我平时没什么事做,便下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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