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随想

梨花又开放

昨夜在简村里读文,发现许多写祭祀先祖的文章。其实,在我们家乡,这个传统保留的并不好,好像只有清明节、农历十一的“寒衣节”和大年初一的“祭祀”才显得有点隆重。

而我,因为古诗文的熏染,我对清明节的情结更深一些。

      满衣血泪与尘埃,
      乱后还乡亦可哀。
      风雨梨花寒食过,
      几家坟上子孙来?

古代许多诗人在清明节作诗作词,表达他们心中对逝去亲人的哀思和怀念,元末诗人高启曾感叹:

在风雨中,梨花落尽了,寒食节也过去了,清明扫墓的时候,有几户人家的坟墓还会有后人来祭拜呢?

      公公婆婆一家信奉基督教,与所有和追思、祭祀的活动都不沾边。我和丈夫结婚第一年,按乡间的习俗新妇是要上坟的,可这与她们的信仰不符,就迟迟没有行动。后来,还是本家的一个伯伯带我去给故去的祖父祖母磕头。

14年过去了,我还记得那天天很冷,风很大,我和老公跪在青青的麦地里,听伯父讲祖父祖母生前省吃俭用、勤俭持家的故事,流下真诚的泪水。这对可敬的老人,他们曾经靠着勤劳和极度的节俭倾尽全力养育四儿两女,后来不顾自己体弱用心看护孙子孙女,照看外孙女。

那年以后,我没有再去上过坟。

结婚五年之后,我有了工作,有了孩子,又靠自己和丈夫微薄的工资建了属于自己的住房。房子竣工那天,我和丈夫狂喜到不知找谁诉说。两人上了山坡,走啊走,本是想看看庄稼长得怎样,却不知不觉走到了祖坟处。没有祭品,没有说话,丈夫走过去磕头,我也跟着磕头。那时的我们,一方面感谢先祖的庇佑,一方面也有些许骄傲,很有些告慰先祖的意味。

又是四年过去。秋收时节,我到田里帮忙收玉米。炙热的太阳烤得人皮肤发烫,我带着女儿走到地头乘凉。看到长着茂盛的蒿草的坟堆时,我几乎是满脸滚烫地迅速转身继续劳作。他们七十多岁的时候,仍能步行十余里去集上卖自己编的席子,我才30多岁就吃不了这点苦?我为自己感到羞愧。

装车回家的时候,我对丈夫说:‘’要不去磕个头吧?‘’婆婆虽然一辈子不搞祭祀,显然也是很高兴的,嘴上说:‘’咱家不迷信,磕啥头了。正国,你跟你爷奶鞠个躬。你小时候你爷奶可没少宠你。‘’丈夫好像不好意思当着父母的面下跪,只是去鞠了三躬,我也站在丈夫身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

当时女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着公公婆婆的方向也鞠了三躬,还说了一声:“感谢爷爷奶奶带我!”婆婆笑得两眼泪,很难说是因为孩子的调皮还是感动,公公只是一声不吭地低头拉车。我们这一家人,其实都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

后来我和女儿到了市里生活,丈夫留在家乡上班。隔着百十里地,相聚的日子很少很少。清明节单位放假,一家人就团聚了,去超市买点菜,在家里做做饭,话话家常。这个节日,在我们心里,除了缅怀先烈,好像与普通节日并无区别!直到有一天,我们俩在报纸上读到高启的这句诗:

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有人来?

我们俩无语了,陷入静静地沉思:以前因为战乱,人们流离失所,或者失去性命,导致清明节无人前去祭奠。而现在,我们因为工作忙碌或者其他原因,不去祭扫,那些长眠地下的先祖何等寂寞?

从那次以后,我们的小长假,常常拨一日给他们。平日里回家,也会去舅舅、姑姑的坟前看看……

    愿逝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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