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觅故土——丽萍

鸟儿开始叽叽喳喳在树梢之间嘘寒问暖,轻柔缓和。鸭子在水塘里扑腾翅膀戏水,嘎嘎嘎几声上岸了。听不到一声狗吠。孩儿们出入自家院子自娱自乐。只偶尔听到稚嫩童声的欢笑。一场凶险迅猛的疫情似乎把一隅乡村隐没。所有生物似乎也捕捉到了人类的焦灼与担忧,通情达理般乖巧极了,瞬间静止。平时趾高气扬,神气十足喔喔喔的那只公鸡哪去了?一贯悠闲于门前电线杆的那双鸟儿一直未见踪影。让我猛然间怀疑它们是不还有另一处隐秘归宿?如果村庄上的人一一隐退,这是不是会成为它们的天堂,任尔逍遥?平日里的欢呼雀跃,勃勃生机只是配合人类的假象?披一身盔甲,进可攻,退可守,游弋人间是它们族类缄默的秘密武器?

        仰望灰色天空,一团团云正往村庄上空慢慢滑过。

                ———记于2020年的初三午后

在他乡寻觅故土气息。如此相似,如此迥异。你看远方那株直立田埂的树,为何是一株孤零零呢?故乡的田埂要么是空荡辽阔,要么是一排排紧密相连。呵,或许是风把种子随意洒落,给予抬眼人出其不意的相遇,让她们邂逅它的卓卓风姿,凝望它的孤独身影,一转头的刹那铭记它的芳华清丽。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原来你也在这里。冷风吹拂烟田上的碧波,顺着碧波的小浪花又漾起了枝头的叶尖,笑得轻盈,笑得从容,笑得冷峻。冰冷的雨,白日的暖阳,晨曦中的霜,轮番揉捏着这片静谧的土地。它不怨不尤,它不急不躁,它不吼不嚷,它始终不渝地沉默。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它听着呢。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它看到了。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它舔着呢。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它忙着呢。抡个锄头任你翻转,铲把铁锹任你削,握把镰刀任你割。它憨厚,它绵延,它被整齐划一。它把春的蓬勃生机冬的寂寥落寞一并栽进了泥土深处,化作肥料,只献给你一季的丰收,满仓的谷。它和着溪流的汩汩,唱着春天的故事……

      再一抬头,那株不知名的树渐行渐远,越来越模糊。我误以为是踏在归乡的路上,未想一个冷颤把我推进了向前走的现实。

                  记于2020年大年初五下午


我走近一步,鸭群们一致性地退后一步。警惕的犀利眼神盯着它们眼前的陌生人。我有些害怕。我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退后一步,立着不动,我把自己暂且立成一根电线杆未尝不可。瞧!它们舒展着翅膀扑腾飞几下,灵巧的嘴啄啄体内的羽毛,清理多日以来蜗居的凌乱毛燥,剃去一部分杂毛,脆弱的,短小的,惹痒的。动作敏捷,娴熟,干脆。它们一一打量自己,从头到脚,再仰一仰脖子眺望这片土地,或远方扑簌迷离的鸟儿,谁知它们眼神里渴着什么呢?还是发现了什么?脚下的水田是它们多日盘踞的根据地,正在巡视周围的环境,一阵摩托嘟嘟声,耳朵即刻警觉,一粒石子滚动,羽毛炸开。半个月来的静谧它们很享受,它们与风礼貌招手,与溪水开心嬉戏,是的,它们在水里嘎嘎游戏声明显洪亮,坦诚多了。与电线杆上的鸟儿有节奏对唱,嘎嘎,叽叽。嘎嘎嘎,叽叽叽。嘎嘎唧唧嘎嘎唧唧。它们无需对视,更不用寒暄,当然不必你来我往。鸭子深知鸟儿远走高飞的自由。鸟儿亦懂鸭子的安逸闲适。我抬头仰视你的广袤无垠,你低头俯视我的泥泞小径。我目送你飞离家园的洒脱。我回望你伫立田地的笃定。它们一唱一和,一张一合,默契得很。唯我无法确认它们的暗语。鸭群们踮起脚尖扑腾扑腾跳跃两下,展示它们优雅的舞姿。忽而转头审视对方的兄弟姐妹的着装礼仪。其中有一只或许累了或许倦了又或许想安静会儿,把头蜷在羽毛之间,静默半晌。它一句话不说,眼前风景不搭理,旁边的热闹似乎与它毫无关系。我依然不敢动,怕打搅它的沉思,怕侵入它的美梦。鸭群们梳妆整理完毕,悠悠闲闲走到田埂上休憩。那只想静又未能完全静止的鸭子突然睁开眼,发现只剩下它自己。趔趔趄趄地奔跑着,追赶着跟大部队汇合,和谐依偎在队伍里默默扫视田野。同样的姿态,同样的表情眼神。似乎它们天生都是孪生兄弟姐妹。

      呵呵,抬头,一只鸟儿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当然陌生的我也在它眼眸之中停留过。同样注视着这一切的还有一棵老樟树。年龄未知,渊源不详。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记于庚子初十傍晚

冬已扎好了包裹,递给了春。四季的使命就这样悄无声息传承下去。春把冬的冷颤寒霜解冻,可劲儿揉搓一顿,渗入深底,洒在枝头,拋给云。待花开,等果结。

          记于庚子十二午后返城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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