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无脚鸟

前两天被拉着重看了阿飞正传,相较于墨镜王,之前我一般更愿意选择胖子王的电影。阿飞正传以前也看过,会欣赏里面个性又正青春的脸,会尝试结合别人的评价理解墨镜里的光线和视角,让我真的去喜欢上这样风格的电影应该是会很难。现在再看之后,用王家卫前两年被调侃很久的那个词来形容,我喜欢,也借用他那段话里的另一句,“其实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用在阿飞身上,应该也不错。

阿飞正传里有很多经典的台词和场景,拿来追女生最合适的“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够帅的小渣男们可以准备着的“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会喜欢哪一个”。但最经典的意象应该就是他独白出的那只无脚鸟了,因为被拿出来引用或者调侃太多次,我以前都没有去认真的关注过它,直到这次念白进入耳朵时,除了阿飞,我脑中仿佛出现了了一群人。

这或许要追溯到为了写通识论文而重新翻出来的一系列近现代的日本小说,从川端康成到村上春树,他们都很擅长让人抑郁。阿飞不是一个传统的主人公,没有脚也不是鼓励他振翅去往最高的天空,而是注定他要随风飘荡,要沉沦,自我放逐。找生母是明面上设定给他的人生目标,但他或许根本就没有目标,飘才是他的人生。王家卫给出的设定和那群日本作家一样,就像岛村和驹子,像沟口和他的金阁寺,像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背景其实不重要,故事甚至也不太重要,看完之后只记得有一个或者几个情感细腻又溺于迷茫之中的人,剩下的就是作者呈现的那些精致和美了。阿飞是个放荡的混混,岛村是个坐拥家产的游民,沟口是个和尚,多崎作是个白领,好像一个人在找生母,一个人在去雪国,一个人在欣赏金阁寺,一个人忙着消除和朋友的误会,大家看似各有各生活,但实际上里面有三个人活在路上,有一个人画地为牢,最后选择纵火把金阁寺给烧了。以前我只是看,只觉得他们的情绪好像会传染,看完会很抑郁,没想过怎么去形容他们,现在发现他们似乎都是阿飞,都是无脚的鸟。

写到这里突然发现这种鸟大概真的不停在飞,跨过香港和日本,在美国也有它的影子。想起了麦田的守望者,还有在路上的迪安。一个是不好好学习想着当所谓东方式的麦田守望者的坏学生,霍尔顿因为迷茫而叛逆,但他最后还是个只敢和妓女聊天的小混蛋,在路上里的那群人就十足担得起阿飞这个称号了,把跨越美国大陆看成他们朝圣旅途的话,狂饮嗑药滥交就是他们必经的仪式。以前看介绍时还仔细区分过,什么迷惘的一代,什么垮掉的一代,大概就是说这不一样之类的,现在早分不清了,只觉得他们就是一类人,有的表现夸张但也没办法消除迷茫,有的还在迷茫但不知如何表达,还没人带着他上路罢了。

如果问无脚鸟来过内地没,我想也是有的,那个让我喜欢上北京话的王朔以及围绕着他的姜文葛优冯小刚好像很乐于讲述他们看到的关于无脚鸟的故事,他们不乐意叫阿飞,爱叫顽主和老炮。不过细细品来,王家卫的无脚鸟和日式风格更像,总是透着股忧郁,飞的也更优雅,大概是符合奇怪的“物哀”的审美;飞到美利坚的无脚鸟似乎就挺愣头青,可能会通过爵士和禅宗来修饰自己,挺放肆,但缺点意思;至于王朔的无脚鸟,最重的应该是痞气,就算得不停飞也得飞出些花来,大概想起时脑子里传来的声音都是“丫不是有病吧,大晚上还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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