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一百四十五)

经水夫妻俩刚一进门,大月立即走过来拉着堂嫂的手,叫了一声:“我的亲姐姐啊!”便高声哭了起来,对方回复一句:“我的亲妹子啊!”同时亮开了嗓门。孝子四六早已低头跪在一边,因为天冷,他的膝下垫着一只蛇皮袋。

经水把自己带来的两刀纸放到门外的火盆边,走到桌子前双膝跪倒,帮忙的两位一个递给他一顶孝帽(死者下一辈男子均为白布高帽,额前钉有三小块半寸见方的黑布片;第三代孙辈男子无论大小,一律白布短帽,额前钉有三小块同等面积的红布,帽高约为前者一半;倘若死者福泽深厚,高寿仙逝时已有第四代嫡孙,则全部佩戴红色短帽。

女子一律为头巾,按照高低辈分依次短去一截,第三代开始亦是红色头巾,往后以此顺推。不过系法略有区别,年长者一般全部展开覆盖整个头顶,往下于颈后打结;年轻人大多沿宽边对折两次,以发带形式自额前平系,往后于脑部打结),一个点燃三颗香递给他。

他戴上帽子又扶正两下,双手接香轻握着弓身一拜到底,磕出三个响头又作揖三次,这才起身将香段插进香炉里,最后回到门边的火盆边开始烧纸,这边老婆正磕头作揖,严肃认真地重复着丈夫相同的礼数。

夫妻俩随后走到西厢房,拿出200元执礼(姓陈的本家亲属按照亲疏远近以及双方类似事情来往的经济账目,一般出资两三百元即可;外戚的花费则须翻出几番才能应付,否则脸面挂不住,往后会成为五亲六眷们饭后的谈资,所以每一家都不敢马虎,少数的一时拿不出还在村里借了高利贷应酬,不过人情往来都是双方基本对等,总体相差不远,大致保持平衡,一方不至长久吃亏或总占便宜,方可走得长久一些),管账的还是陈涛结婚时那一位,他认真记录着姓名数字。

经水夫妇完成自己家的礼仪后,双双轻松走向场院南面的平房。三四个人已经在伙房忙活,这回没有外请厨师,只是四六本家的一名弟媳,帮忙的几位也都是大月的妯娌。

女人开始帮忙摘菜,男人看到女眷们各司其职,厨房已启动“战时程序”开始运转,便放心地回到院子里查看新搭的顶棚是否结实牢固。他摇一摇其中的两根铁杆,又仰面朝天瞧了几眼崩开的棚布,开始往场院里搬借隔壁邻居家的方桌长凳。

外戚里最引人关注也是大家伙儿最想看见的,是陈家老中青三代媳妇娘家的吊唁丧礼。最先抵达的乃大月娘家,这是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后拉开的距离有十几米,大小宾客一共15人(后来听说从他们村请了几位邻居)!大队人马刚进村口,两支唢呐“咿咿呀呀”宣告贵客们的到来,陶庄这一边早就预备妥帖。

按照主人事先的吩咐,五六名专门迎客的陈姓叔侄,立即跑步到埂头上分散进入其中,一边说出一两句客气话,一边接下对方的东西,代表主人表示着慰问辛苦和尊敬感激之意。

队列前面是三个半大的孩子,每人手里各拿着一个花圈、两支挽幛(长长的竹竿上整齐悬挂着一个个白纸扎成的空心圆柱形直筒,外侧均绘有不同花色图案),后边的成年男女每两人一抬,四个抬筐(完全竹编而成、比筛子大出一圈、专门为家中大事准备的扁圆形器皿,用于盛放各种礼品,届时基本摊开陈列以便于展示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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