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以后

迷情的萨克斯风,伴随着微醺的爵士女声,随风飘荡。午后的阳光,爬上蓝色的窗台,在The look of love柔情的曲调里,兀自轻舞。黑胡桃木长桌上,一支白百合,酷似高调的老式唱机的大喇叭,傲慢地占据了整张桌的中心,进入小馆的人,没有一个能忽视它的存在。

这是一间由黑胶片和磁带组成的咖啡馆,小馆的每一个角落满满当当排放着各式碟片,各自自成风景,多是一些来自世界各国的经典原版。店主人大约很喜欢Pink Floyd吧,他们的海报被张贴在了一边咖座比较醒目的位置。

小馆里只有一位客人,那是一位从学院派精致绘画里走出来的,美得一丝不苟的女孩,二十六七岁左右的样子,略显成熟,但依旧是青春洋溢的花样年纪,深棕色的波浪长发在小馆暗调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她坐在一侧靠墙的咖坐里,跟吧台里的店主人在聊天。

女孩刚从德国留学回来,学习的是绘画。她对店主人幽幽地说,她觉得画家这条路也许并不适合她,太难了。又聊起了自己大学时一起学画的同学。

那时,她很喜欢同班的一位男生,但她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很羞涩,也很矜持,只是心里默默地喜欢人家,却从不敢表达。大二的时侯,那个男孩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了。

男孩管那女孩叫“猫”。之后的三年,她就那样只是眼看着男孩和另一个女孩,出双入对,也曾许多次后悔过自己没有勇气。

毕业后,女孩申请了出国留学。一去就是五年。回国后,一次同学聚会,她踌躇了许久见到他的样子。但那次聚会,并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她也只是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了他的事情。毕业后,他进入一间实力不错的影视传媒公司,做了动画设计。跟猫的进展还不错。一次他的一个同学结婚,他带猫一起去参加了婚礼,并顺道带猫回家见了他的父母。

之后的事情就有点戏剧,因为公司的业务问题,他被减员从传媒公司离职了,猫随后不久,也离开了他,说是父母不同意。他见过猫的母亲,他们在一起的时侯,她曾关心的去帮他布置过宿舍。

之后有一年多的时间,他没有剪过他的头发,任它们凌乱到无以复加。男孩的母亲多次劝说,却没有任何用,只能心疼地偷偷掉泪。男孩再没有画过画,他决定以后不再碰画了,他找了一份跟他的专业没有一毛钱关系的工作,在一次公司派遣去异地办公的员工时,他报了名,从此去了另一个城市。

女孩端起了咖啡杯,空气里一阵静默。“真是一个伤心的故事。”店主人半天想出来这么一句话。女孩却云淡风轻。“是呢,不过,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或者已经找到另外一个爱他的人了。人总要往前走的,是吧。”女孩淡淡地说。

换一首曲子吧,店主人说。于是,High Hopes谜一般的旋律静静地响起,Pink Floyd的这首曲子,跟这个阳光微甜的午后,有那么一些的不合谐,却好像很合旁边那支高傲挺立的百合大喇叭的意。或许它认为那曲子需要一只伸向天空的喇叭,把他出格的忧伤肆意地喧泄一下。

high hopes

女孩从她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一张花笺,用隽秀的字体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村上春树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后面的落款里,画了闪着星星光茫的一颗爱心。然后把它插在了一张她很喜欢的碟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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