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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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词不悲,先生为何闷闷饮酒?”从后台卸下凤冠霞帔,偷得一份桂花甜糕藏怀而走的婉婉顿了脚步,缓袖如云拦了谭惜言手中的酒。

少年朦胧四下看去,方见小小戏场,只剩自己大醉如斯,便自拿醉眼瞥去:

“终成眷属,不是深厚;唱腔婉转,并未用心。”

被他醉醺醺地拦下,就着惊蛰夜场外祭白虎的高声呼喝,坐在满是青苔的白石阶上,婉婉听他讲了第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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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街升起大红灯笼,氤氲着点亮了墨色的寂静。初春夜里他衣衫甚少,借来笔墨纸砚,将我不懂的几分壮怀化作斗大的几个方块画,换得一圈长褂书生拜匐求教、与一轮画舫飘忽入水。他引我上船,画舫与夜间薄雾中那方水上楼阁相映成趣、愈趋愈近。

江南春夜本多情,我却被他披上舞衣,扮了一回分外绝情的江南舞女。

折身拂袖、委身掩面,胡琴铮铮袅袅娜娜如女子折腰一舞;素手翻转,袖起渌波,踮足翘抬,凤朝天阙。腰身转开白纻舞衣层层素色,如激起涟漪涤荡开来。青色束腰流苏翩跹、高扬入月。

终成眷属,不是深厚;唱腔婉转,并未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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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台下初遇见,船头船尾顾无言,戏里戏外度一生,多情扮作无情演。

于是,每次相见,是我于台上红衣婉转、步步生莲,是他在台下眉眼含笑,素衣若雪。

我以为他眼中映着的,是曾闲坐石阶听他讲戏的婉婉。而他看到的,实则,只是戏文里红莲初绽的芳华绝代。

我曾学他执了那柄毫笔,沾了浓墨学着样子落去,写着他在戏文里对那舞女的情真意切,落款一句:“谭惜言赠婉婉。”

我也曾学他抱了那坛浊酒,可醉醒后失声笑起,只记得捧了砚台泼墨信上,丢去又拾来。

此生所愿,与君弦管歌舞相欢娱;无奈天命,离君千回百转如折戏。你功成之日 ,我必起舞扬袖;你结亲之时,我必斟酒换茶。若你失意落魄,便回这方烟雨中暂避,纸伞有灵,可承情长。


执笔:吕文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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