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贝公益第一期征文活动)
中秋将至,可是对于白露来说,中秋只是日历上的一个数字而已。她记忆里的中秋,已经回不去了。
小时候,在白露心里,中秋节是一年中的重大盛典之一。另一个盛典是大年三十的晚餐。
之所以称之为盛典,不是因为十五晚上那轮皎洁的明月,也不是万家团圆的美满,而是因为八月十五有炒鸡,还有月饼。
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吃是白露心中最美好的向往。
她特别喜欢吃妈妈炒出来的鸡。即使现在,鸡的吃法名目繁多,白斩,清蒸,辣炒,电烤,但是她感觉都没有妈妈做的炒鸡好吃。
那时,一年只有两次机会吃到炒鸡,一个是中秋,一个是春节,所以这两个日子也就成了白露心中所有的梦想。
暑热消退,秋风渐起,白露就会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时间过得可真慢,太阳升起来,就厚着脸皮不肯落下。
白露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非常郑重地从月份牌上撕下一张,然后再数一数距离八月十五还剩下几张纸。数完后,带着希冀入睡。
梦里,经常会出现一大盘炒鸡,旁边还摆着一个圆圆的月饼。有时,白露还没想好先吃哪一样,就醒了。这会令她懊恼无比,为啥要选呢?抓住一样先吃到嘴里呀,笨蛋!
就在日思夜盼中,中秋就如新妇的轿子,终于缓缓而至。
按照当地的习俗,中秋节的早晨吃蒸芋头,中午炒芋头。虽然芋头也是白露的心头爱,但是这一天,她会克制自己,尽量少吃几口。要把肚子多留点地方,好盛放晚上的大餐。
下午,妈妈早早就开始操持晚餐。这时,白露就成了妈妈的尾巴,一直跟着转悠。有时妈妈烦了,就呵斥:“你能不能离得远点,还能少了你吃的?”
看着妈妈有点不耐烦,白露会稍稍退后一点,但是一会儿功夫,又就抻着脖子凑到跟前了。
太阳恋恋不舍地下山了,一轮圆月姗姗升起。溶溶的月光充溢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一张长条桌子摆在院子中央,上面是满满一桌香气四溢的菜。桌子中央,是一碟子月饼。
一家人依序落座。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姐姐、弟弟,再加上白露,把桌子围得一点缝隙都没有。
虽然白露的馋虫已经在肚子里挠的她直痒痒,但是她还是一次次咽下口水。只有爷爷动筷子了,其他人才能拾筷子,这是从小就被立下的规矩。
爷爷打开一瓶香槟,一人倒上一杯,小孩子也倒了一点,糖水一样,没有度数。爷爷先举杯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动了第一筷子。
白露迅速站起来,非常准确地从鸡盆里捞出一个鸡翅,这是她的最爱。
一口下去,实在是太香了。一口鸡肉下去,通体舒泰。可是她没有时间去品味感受。肚子里的馋虫实在饿的时间太长了。
她不顾得听大人闲扯,也没心情去赏头顶的圆月,更没心思去考虑嫦娥今晚吃什么。
她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那盆鸡上。
月饼也是她的最爱,但是她总会集中所有肚力去对付那盆炒鸡。月饼是每人一个,她会留到明天慢慢品尝。这盆鸡,下手慢了,可就没有了。
一直吃到不能再吃,感觉鸡肉都到了嗓子眼上了,她才会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把凉席在妈妈脚底铺开,平躺上去。她已经撑得一动都不能动了。
听着爸爸和爷爷聊着庄稼收成,听奶奶和妈妈说一些东家西家的闲话,听姐姐自娱自乐的唱歌,白露满足地闭上眼睛,一会儿就迷糊过去了。
每年中秋的后遗症,就是肚子疼。最后必须吃一点助消化的药,才能解决。
年复一年,白露的中秋,就是妈妈做的那盆鸡,就是吃饱喝足以后听家里人闲谈家常里短。
时光荏苒,岁月无情。中秋的饭桌上先是少了爷爷,后来是奶奶,然后是姐姐。
现在,妈妈也去跟他们团聚了。
虽然每年中秋的晚上,桌上依例还是会摆一盘炒鸡,但是白露再也不会去动一筷子。
她终于明白,让她日思夜念的,并不仅仅是那盆鸡。她要的,终归还是团圆。
可是纵有好月,却难照团圆。白露记忆里的中秋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道天堂是不是也会过中秋节?
每年中秋,白露就会望着那轮圆月出神。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希望亲人们能够在那个世界跟她共赏这轮明月,以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