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个人,走在路上就有两百个脚印。两百个脚印,又只有一百种。一个人能走多远,那就得看他的目的地,能走多久,那得算上他的步长。人没有长远的目的地,换句话说,人不会在一个地方长待。人生很长,但时间不多。
一杯酒落肚,酒有些辣,嘴唇不得已发出“砸吧”的声响。
“好酒,好滋味!”胡乱甩了个海碗,又倒尽了一坛。桌上散乱着花生,花生壳,浇着酒水,一直流到桌下,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五六坛酒罐子歪倒在脚边。
怪人又扔了两颗花生进嘴里,一顿咀嚼,一下子又吐出来壳,吐在地上。
店里,靠墙桌子,做紧四人,一位穿着斯文的客人,皱了皱眉头:“哪里冒出来的乡下野汉子,吃饭这么的不讲究。”
斯文客人面前摆了四样精致的小菜,酒也用壶装,一双竹筷夹着的肉片忽的掉在了桌子上。
怪人斜视了那个客人一眼,再也没看过去,继续吃着花生,喝着酒。
日过晌午,早已过了吃饭的时间。小饭馆里,客人并不多。怪人与斯文客人中间,隔了一张空桌子。
怪人,说其怪,倒不是说吃饭喝酒的粗暴,而是大冬天的,身上却也只挂着两片羊皮子做的袄子,赤着胳膊头发散着,胡子长的将脸盖住。南方的冬天,没有北方那么冷,但它冻在骨子里。这样的装束难免会引来众人的目光,再加上豪饮,印象更为深刻些。
“店家,结账!”怪人从腰间,掏出一锭碎银。
“客官,加起来一共一两银子。”店家低头数了数坛子,笑着说。
一锭碎银,约有四五两的模样,怪人抛给了店家“不用找了。哦,对了,店家,你知道十里河是往哪个方向?”
“客官,您从门出去,向左转弯,一直往前,那边有条河,过了河便就是十里河了!”
“多谢!”怪人拱了手,转身要出门。
“十里河多的是妓院,土包子当真是饱暖思淫欲啊,呦,我说错话了,穿的如此之少,大概要到哪个小娘子怀里取暖呐,哈哈哈哈”话出自那个斯文客人,话一引,饭馆里,传来了阵阵笑声。
怪人走到斯文客人的桌前,轻轻拍了拍桌子。“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要去找妓院来着”笑了笑,背着行囊转身出了门。斯文客人那一桌先是一愣,被吓到了,怪人一走,倒也恢复了嚣张,骂了句“土包子”。
“轰”的一声,桌子碎成了片。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将军,我们中了埋伏了。”军帐内,尚有几个异族美女舞蹈,一个士兵急匆匆地冲了进来打破了原本欢快的氛围。
坐在军帐中央的将军此刻将到嘴边的酒杯一摔:“什么!”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士兵已经有些不镇定了。外面已经杀声四起。
“娘的,还真被那个畜生说准了,传令下去,让营房里的将士做好战斗准备,誓死保卫我,不,主帅撤退。”
将军走出营帐之外,外面是夜晚,但是灯火通明,“嘶嘶”“踏踏踏”群马奔腾!明显不是己方军队。将军傻了眼,这……
山林之上是为山坡,站着怪人,正冷漠地看着山下的兵乱,鲜红的帅旗飘落在高举的火盆里,烧了起来。怪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酒壶,饮一口,再饮一口。袄子遮不住宽广的胸膛,映着山下的红光。
清晨时刻,山林里下了雾水。山下也逐渐安静了下来,怪人也跟着下了山。一夜的厮杀,大大小小的军帐外,血流成河,尸首遍地。怪人跨过他们,一直往将军帐内走去。
那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已经死了多时,脸上布满了恐慌和惊愕,这不是一个领导者该有的表情。
怪人从将军的怀里掏了掏,竟然有十几片金叶子,他把将军的眼睛给闭上了,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这是属于我的军饷,我应该拿的。”
“十里河”是浮桥镇有名的“娘子河”,沿河十里,十有八家是妓院,“销金窟”“男人的天堂”多少美妙的称赞加之其身。
即使是冬天,十里河依旧香暖风阵阵。门口迎客的姑娘穿着贴身的绿纱大红袄,称着好身段,香帕一挥,走在路上的男人眼睛都直了。沿河挂的大红灯笼,都透露出一股暖意,即便吹着北风!
怪人歇在了桥上,看着热热闹闹的街道,男人搂着女人,女人扶着男人。怪人眼底闪出了奇异的光彩,忽的苦笑了一声:“蒙蒙,你可千万别在这里啊!”
香满阁内。
“来人,来人,快,给我把这贱货带下去。大爷没事吧,对不住了,李大爷,我一定好好教训那个小娘皮。我再给您找个姑娘,您先坐着,文儿,菲儿,快来伺候李大爷!”一个打扮的妖艳的中年妇人正对着一个满脸膏油,穿着华丽的胖富人低头哈腰。
而胖富人,正揉着耳朵,龇牙咧嘴的喊着疼。“王妈妈,你一定要给我狠狠教训一下那个臭丫头,妈的,咬老子,给我废了她!”
叫王妈妈的不住地点头“是是是”转身回过头,“人死了吗,菲儿,文儿,让伺候李大爷,人呢?”
“来了,妈妈,李大爷,我俩扶你进屋去,好好伺候您”。两个同样打扮艳丽的姑娘扶着胖富人进了屋。胖富人,眼里冒着淫光,一手搂着腰,一手摸着翘臀。菲儿吹着胖富人的耳朵笑骂了句“讨厌!”三人进了里屋。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贱人,你到了妓院,就是妓女你知道吗,还当自己是黄花闺女呐,还他妈的敢瞪我”王妈妈扬手又是一巴掌,呼在了面前的人身上。一个面若十七八的姑娘,清秀的面容上多了个巴掌印,一边脸给扇肿了。明珠般的眼睛,就这么瞪着王妈妈,含着泪,但却不让它掉下来。打的越凶,瞪的越狠,似要露出杀人的目光。王妈妈倒也不怵,见惯了这些个嘴脸。
“还他妈的瞪我,也不知道你这个娇气是哪儿的,二子,赖子,出来。”王妈妈朝后叫了两个人。
“在这儿呢,妈妈,啥事?”两个流里流气,一脸奸相,穿着家丁模样的人答应着。
“这个贱丫头不是骄傲吗,黄花大闺女?二子,赖子,你们两个,让她学好做妓女该做的事,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够吗?”王妈妈揪着那清秀女子的头发,任其挣扎,无用。
“够,够,就交给我们吧”二子和赖子对视了一眼,摩擦着手掌,接手了那女子。女子想要挣脱,终究敌不过两个男人。大叫救命,却成了笑话,楼上楼下的客人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她,继续喝着酒,调着情。姑娘们的眼里也满是冷漠,她们相信过了今晚,香满阁就会多一个接客的姑娘,王妈妈怀里也会多一颗摇钱树。
香满阁门口依然吹着北风,也迎来了一位奇装异服的客人。
怪人走进了香满阁中,一屋子的香味和暖意让他着实不适应。
“这位大爷,打哪儿来呀”王妈妈手帕一挥,直接手搭在了怪人的肩上,立马换了副嘴脸,笑眼眉开。
怪人,低头看了一眼王妈妈的手,王妈妈识相的拿开了。
怪人径直的往前走,四处打量了一番,果然乌烟瘴气的,香味浓郁的倒是让人反胃。
王妈妈笑着问道:“大爷是火力多旺哈,这大冷天的,爷这两片皮子遮得住风寒吗?”心里却想着:怕是个没钱的主,穿的这么寒酸。
怪人伸从包裹内掏出一片金叶子:“老妈妈,我在你这儿找个人。”
“呦,爷,来我这儿都是找人的。”老妈妈一把接过金叶子,“您就说找什么样的姑娘!”
“我找一个叫王蒙蒙的姑娘,大概二十岁,浓眉大眼,眉眼之间有个痣。”脑海里闪现出那个可人儿,怪人露出了晦涩的笑容,很长时间没笑过,嘴角已经僵硬,不自然,不过动作藏在了一脸邋遢的络腮里。
去参军时,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怪人已经在军营之中八年之久,丫头也该出落成大人模样。怪人回到家时,家却被战火殃及,蒙蒙再也寻不见。遇到曾经的乡人,说丫头被人贩子给掳走了。乡人指着路,怪异地看着怪人。怪人一步一步追寻到这里。
“爷,您这,我们这边莺莺燕燕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叫蒙蒙的,这也不好找,您这是为难我老妈子啊”王妈妈手捧着心做疼痛状。
怪人又掏出了两片金叶子,“那就焐着你的良心。”王妈妈一把放在怀里。
“要不我在给您找找其他漂亮的姑娘”王妈妈笑道。
“不用。”怪人转身再次打量了四周,女人喂酒给男人,女人依偎在男人身上,女人抛着媚眼,女人铺着香氛。怪人懊悔一笑,“如果有她的消息,呵,罢了,以她的性格呆在这里,大概也不会活着的。”
王妈妈倒也说不出什么,讪讪一笑。
出了香满阁,怪人舒了口气,外面的冷风吹得倒比屋内的暖风舒坦。
“就说我是疯了,到妓院找蒙蒙。”
空气越安静,环境越冷,天上的月亮就越远,圆又亮了些。
怪人想回到先前的酒馆再喝上几碗烈酒,一碟没剥开的花生,还有再来一碗阳春面,他能叫到的吃的就这些了。
路过胡同口,听到巷子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怪人循着声望去,而那边是香满楼的后院。听着声音也知道是什么事。
怪人不想过问,妓院是妓院,世道是世道,哪里都有规矩。他不想做破坏规矩的人,做人一样,做个妓女也是一样,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跨过一步,后院传来的女子的声音极为惨烈,怪人又停住了。
香满阁后院,柴房内。
“二子,要不我们把这小娘们的嘴堵住吧,这小娘们的声音太响了,万一招来了什么人,也不好对付啊”癞子便解开腰带便担心的说。
“癞子,你是傻了吗,我们现在在妓院,周围到处都是妓院,官府都管不了我们。她声音再大能有里屋里的姑娘声音大,哈哈。”二子摸了一把躺在身下女孩的脸,冰凉的手,贴着女孩温热的肌肤划过。女孩使劲往后退,癞子压着她的肩膀。女孩嘴里被塞着腰带,恐惧地看着他们。“不过得防着这小娘皮咬人。”
听着癞子,二子两人的话,女孩的心里一凉。拼命地挣扎,癞子也使劲地摁着她。二子淫笑又急不可耐地解开女孩的袄子,匆忙之处,直接动手撕开。女孩嘴里塞着东西,感受着衣服被拉扯,恶毒的寒风蹿进衣服里。脸一下子刷白“呜呜呜呜”地叫,双腿使劲地往外蹬。
赖子也跟着动起手来“二子,你可得动作快点啊,我这儿也很急的。”二子嘴已经亲了上去。女孩仍在反抗,如果走到那一步,她要咬舌自尽。
她期待有人救她,她也希望那两个人能发发善心,放了她。女人只会在绝望的时候,充满希望。
但是,那两匹狼只当她是可怜的小绵羊,本着恶的性子,贪婪啮噬着她。
没有人救她。
她眼角流出了泪水,而耳边,是男人兴奋的吸气声。
于是,她闭着眼睛,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嘴角溢出了鲜亮的红色,即使嘴里有团着的腰带的束缚。只要想死,一切阻拦,都只是画蛇添足。
二子慌忙地提着裤子,探了一下鼻息,死……死了!
怪人驻步在桥上,十里河的桥上。心中有着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老是回想到那一阵女子的声音,无助,恐怖。
他曾经是一个热血的人,在军营之中遇见过许多不平的事,他都要插一脚,凭得是年轻气盛。可他却忘了,军队之中没有乐于助人的善人,只有铁血的战士。经历过一次一次的屠城,烧杀抢掠,他开始怀疑这些保家卫国的人,他觉得士兵确是世间最大的恶人。他阻止不了,也实在没有意愿加入。他变的麻木了,只专注杀敌。将军很赏识他,拍着他的肩膀解答着他的疑惑,这就是生存的规矩!
这是他又一次,按着规矩办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因为某种原因,女子被弄进了妓院,因为某种原因,女子要经历那么痛苦的事!连她父母都抛弃了她,连她心爱的人都抛弃了她,连老天都抛弃了她!我只是一个路人,我做了路人该做的事了!
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好多了。
他径直原路返回,找到了原来吃饭的饭馆,饭馆大门紧闭,大概晚上就不做生意了。
怪人得去思考今晚在哪里落脚,或者连夜赶路。至今还没有蒙蒙的下落,心中还有些迫切。
人一旦有了目标,烦闷的事会暂时忘掉。
夜已深,怪人终究是凡人,两片袄子,终是抵不过寒冷。他将背囊扣紧了些,里面是一些金叶子和散碎的银子,还有一个用布包裹的严实的小包裹,贴着背囊的粗布,也感受着金属的刺骨的凉意。无奈一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
月亮也越发的遥远,照着眼前的路,像隔着纱的透过的白光。老天仿佛在和怪人作对,十里河隔着的是两个世界,一边是热闹,一边是死寂,街道都黑了灯,怪人只能靠着行走活动带来热量。
过了有半个多时辰,怪人出了镇子,与十里河相对,躺着一块石碑,上有方方正正的隶书“贝者坡”,怪人拍了拍石碑,往那个方向走去。
贝者坡,顾名思义,“赌坡”。能让天下男人流连忘返的地方不多,尤为出众的有两个,一个是淫窟,一个便是赌坡。
赌坡的赌坊很多,有的是专门的赌坊,很大,门口放的起一对石狮子,有的是家舍改建成的赌坊,因为门前还有石磨和驴子。但他们此刻都灯火通明,吆喝声不绝。
“开,开,开……”
“豹子,通杀”
“开牌,哈,至尊宝!”
“他妈的,又输钱了”……
掷骰子,摇盅,猜单双,牌九……各式各样的赌具,想是世间的任何事都是来赌的,赌注也是千奇百怪,金子,银子,珠宝,常见,卖身契,妻儿皆可。
桌子碰桌子,手拍桌子,狂笑声,懊悔地叹息声,幸灾乐祸的嘲笑声,做老千的怒吼声,交织于耳。
赌桌上的人也各怀鬼胎,脸红脖子粗嚷嚷。
骰子桌上,围了一圈人。
摇骰子的大汉,赤着一肩膀,露出描龙画虎的花绣,不知是显着本事,还是透着煞气。
众人眼睛只盯着那个盅,它往东,眼睛便跟着往东,往西,眼睛也跟着往西。丝毫不肯松懈,一直到盅落下。
摇盅的大汉,恶狠狠地说:“买定离手,大家都守着规矩啊。”
众人又是害怕又是兴奋。人群中,蹿出一个矮个老头,五六十岁的模样,但却鼻青脸肿的,像是刚被揍了。身着朴素,眼睛死死地咬住骰子。
旁边的人倒乐呵起来了。“呦,这不是刘老二嘛!刚把女儿卖了,又有钱了啊,不怕输了?还有啥能卖的啊?瞧这脸,哈哈哈”!
“闭上你们的乌鸦嘴,老子纵横赌场三十多年了,前些天打了马虎眼输了,今天就让你们这些混小子看看,老子要一把赢回来!”刘老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皱皱巴巴的布里,包着两锭银子,在五十两左右,这是他卖女儿偿还赌债之后,还剩的钱,老婆子藏着准备用来赎女儿,没想到,刘老头拿来做赌资。
“别磨磨唧唧了,买大买小。压不压!”摇骰子的大汉不耐烦了。
“压,这咋不压,我压大。嘿嘿,全压六十两!”刘老头心一横,赌桌上,更多的人买小,他得买大,赢得才多。
他天真的以为,上天会眷顾他,运气差只是一时,差到极致,女儿都卖了,也该转转运了吧。
要不先压一半?他心里想着,脑子一热,钱都送出去了,不太好。
“等会儿,等会儿,我先压一半。”说着手已经伸到了桌上。
摇骰子的大汉,拦住了。“买定离手,你当老子说的话是屁吗,嗯啊!手拿开!”蒲扇般的大手拍在桌子上,轰轰作响。刘老头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
“行,行,行,听你的。”
“小,小,小……”
“大,大,大……”
两队人,彼此用声音扯着拔河绳,气势上,刘老头这一排弱了一半。
摇骰子的大汉,邪恶一笑,脚点了点桌子。
筛盅开,“六六六,豹子,通杀。”大汉大手一挥,将桌上所有的钱物都拢在了自己的身边。
众人哗然,刘老头脸呆住了,这下连翻本的钱都没了,女儿赎身的钱也没了。
周围的人,冷嘲热讽道:“这下,没钱了吧,哈哈,还说要赢,一把就没了,哈哈。”
摇骰子的大汉,一挥手,众人闭嘴了:“有钱就继续,没钱滚蛋。”
刘老头,觍着脸对着大汉说:“有,有,有,何二爷,我这不是没有现钱嘛,先趁我点钱,隔几日就还你。”
何二爷拍了拍手:“你可知道我这边是几分利息的,借是可以,倘是不还,你倒有几个女儿让我卖!”何二爷从桌上拿下老汉给的六十两,拨了一半,三十两,带着嘲讽的给了老汉。
刘老头借过,尴尬一笑:“那是,那是,老汉怎么敢。”众人一阵哄笑。刘老头离开了骰子这一桌。到了别桌玩起了牌九。
大胡子怪人,此刻还在赶路。他想找一家赌坊暖暖身子,歇歇脚。想来也感到好笑,到赌坊歇脚。
来到了一家不大的赌坊,门前的一副门联,倒有些意思。上联“赌天赌地赌命”下联“赢山赢河赢钱”。
刚要进门,一个人滚到了自己脚边。狼狈不堪,嘴角还有丝丝血迹,被踢出来的正是刘老汉。输急眼了,怪这乌鸦嘴,怪那乌鸦嘴。被身边的年轻人轰出了赌坊。
摇骰的何二爷此刻也不摇了,跳出了大门,一脚踩在了刘老汉的肚子上,笑道:“刘老头,加上刚才输的,你一共欠老子200两,看你老人的份上,一天一分利息,行吗?”
刘老头气急败坏:“你,你这是坐地起价,一天一分利息,你这是要我老头子的命啊。”
何二爷踩着刘老头的手:“敢向我借钱,就得知道规矩得听我的。就问你还不还!”
刘老头吃痛了,知道敌不过。便认输:“给,我给还不行吗,大爷这脚,疼杀我老头子了!”
何二爷冷笑道:“疼?还知道疼?我得让你记住这种感觉啊,呵呵。”一挥手,屋里来了几个人,“给我打残这老头的腿,让他上街做个乞丐,弄个谋生的行当,省的卖老婆,卖女儿的。”自己转身进屋。
几个人围住了刘老头,一脸狠意,对着刘老头拳打脚踢,越踢越兴奋。刘老头坐在地上挣扎着,吃着痛。
一旁的大胡子怪人,眼中露出一丝不忍,正要径直走开。突然转过身
怪人伸出一脚,拦住众人的动作:“用不着这样对一个老人吧。”
打手们一脸不悦:“你管我们,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怪人飞起,一招鸳鸯剪刀脚将众人踢散:“哦,那我倒要讨教讨教了。”
单凭这这一腿法的攻势,众人便是一惊,劈下的力风,劲道之大,倘是落在人身上,怕是要残废。
怪人见众人不说话,又不敢往前。“让你们主事的出来,我要与他当面说道说道!”
何二爷走出门,看到这个大胡子怪人心中也是一惊,不好对付啊。
怪人扶起了刘老头。
何二爷拱手:“敢问兄台,是要如何处理此事?”
“这老汉欠你们多少钱,我帮他偿还便是,刚听你们的利息高的过分。”怪人拿下了自己的背囊。
何二爷笑道:“兄台不知,我们便是吃这碗饭的,这老儿欠我们共两百两。”
怪人从包里取出一把金叶子,对着何二爷:“够吗。”
何二爷笑着接到手,“够,够。来人,去称一下重量,多了用银子还给这位朋友。”
怪人摆了摆手,“不用给我,多的就给这老汉。”
何二爷拍了拍手:“朋友,你知道有时候做善事可不一定是对的。”
怪人不懂了,“怎讲?”
何二爷笑了笑,转身进了屋,继续摇着骰子。
不一会儿屋里出了个小厮,将六十两银子,放在刘老头的怀里。
大胡子怪人轻声地问道:“大叔,身体还能行动吗?”
刘老头看着钱,心中非常兴奋,恨不得立刻杀回赌场。
“能动,能动,小老儿还能动。多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刘老二似有些不耐烦地道谢。
大胡子耐心劝导刘老头:“赌博本是害人害己之事,大叔切不可再去赌啊,听闻大叔卖女儿还债,这里我再给些钱,大叔回去赎回女儿,好好过生活。”包里又掏出十多片金叶子。
刘老头一看又有钱拿,眉开眼笑,“公子说的是,老儿再也不赌了,赌钱的目的便是为了钱,有了钱,便不再赌。”
“嗯。”怪人点了点头“大叔快些回家吧,天晚了。”
望着刘老头远去的背影,怪人心中的郁结稍解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自己做的事像是在赎罪。离了军营,自己也是个百姓,他意识到。他想回过去救救那个可怜的姑娘,也知道来不及了。蒙蒙知道了,大概会怪自己,他想着。
怪人继续赶着路,这边赌坊,怕是不能歇脚了。
吵闹声让人心生烦躁,怪人不得已加快了脚步。
过了一座桥,桥边有摆摊的馄饨铺子,坐着几个返家的赌徒,旁边是伙计,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翁,烫着酒,热着馄饨。
终于有个暖身的地方。怪人忙不及地找了个座位:“老翁,给我烫壶酒,二斤馄饨。”
“好嘞!”
邻桌的几个赌徒,谈着赌桌上的输赢,手气是多么多么差,多么多么好。输钱的羡慕赢钱的,赢钱的夸着自己的手气,吹得天花乱坠。
怪人不愿意听,但也不能让他们闭嘴。
一个戴着帽子的赌徒插嘴道:“你们知道刘泛水卖女儿的事吗?”
另一个身上点着油星子,油腻腻的胖子说:“当然知道,刘混子,那可是三十年的老赌棍了,当初欠了各个赌坊大概有八百两银子,不过人家可生了一个好闺女啊,那模样天仙似的。”
“可不是,卖了好价钱啊。”另一个尖嘴猴腮的摸了摸胡子。
戴帽子的赌徒一脸好色模样问道:“卖到哪儿了?”
胖子回答道:“香满楼啊。”
“那得抽个空去看看去,哈哈哈哈!”周围的人 都不怀好意地笑了。
怪人喝了一壶酒,馄饨没吃,放下了银两就走了。
空腹喝酒,容易醉。
他得继续赶路,蒙蒙还在等着他呢。一晃一晃上路。
路上摔了一跤,背囊里露出了一个小包裹,小包裹里装着一块木牌被磕出来了,露出了一个“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