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至亲奶奶永不再

9.12
早晨还没起床，接到噩耗，奶奶走了。
奶奶属狗，今年恰好是本命年，96岁。在老家，属于高龄中数一数二的老人了。所以，奶奶的走，倒也没有太过悲伤，毕竟“死者之福寿兼备为可喜也”，算是喜丧了。
想起13年9月爷爷走的前一个月，梦见与93岁高龄的老爷子一起攀登珠穆朗玛峰，当时只觉得梦境离奇，直到一个月后越想越觉得梦有蹊跷，有所预示，或许攀登那最高峰，正是长者要登天而去。
一直以为奶奶会活到一百多岁，没想到会止步于本命之年。上了大学尤其工作了以后，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基本上一年两次左右，想来奶奶心里应该很孤独吧。最近这两年每次回去，都发现奶奶记性也来越不好，会记错名字，都是因为年纪太大了，越来越像老小孩。
从记事起，奶奶听觉就不太好，旁人说话都要很大声她才能听见，尤其年纪更大些九十来岁的时候就更严重了，但我跟她说话，也并没有很大声，她却都能听清楚。
从记事起，奶奶一直都是个很小气的人，小时候她的亲戚后辈经常会买各种东西给她，但总是要放到快坏了才会拿出来给我们。记得有一个别人送了她一大块糕点，那时候家穷没吃过就想着什么时候拿出来尝尝，结果十天半个月了把一帮孩子叫去拿出来分，却早已变质腐坏。妈妈刚进家门的时候就不讨喜，老被针对和冷落，她的小气和偏心是真的，从小看在眼里。
奶奶是在四十五岁才生的爸爸，之前生了五个，养活了三个，这是那个时代的常态，一家多则四五个，甚至十多个。所以从小就觉得自己的爷爷奶奶比别人的爷爷奶奶大了一辈。奶奶相对于爷爷，可以说很古板，没文化，典型的封建妇女，可对于几个孙子孙女的爱丝毫没有少，听说在我们小的时候，会把洋芋嚼碎了喂，生怕孩子小吃不了。
奶奶这个高龄的老人，又是农村的，自然有一双三寸金莲，穿的鞋子是特制的，现在再也买不到了，有很多缠脚布，会帮她洗脚剪指甲，每次看到那变形的脚，都感触目惊心，缠脚的封建陋习，毒害中华妇女甚深。
这两年回去看她，发现她的头发从全白，变得一部分有些黑了，呈现黑灰色，当时还开玩笑说返老还童，要多活些年了。谁知过年的时候就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现在农村殡葬新规，去世之后必须火化，不能使用棺材，今天下午一点就已经火化装入骨灰盒了。还好奶奶年纪太大，什么也不懂，也没人跟她说过，否则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前段时间听说村里的一个老人就是因为听说这个事情后气的一命呜呼，对于老家农村八九十岁的老人来说，让他们接受火葬，无异于打破他们一生的价值观和认知，是绝难接受的。国家出的政策固然是好，是为了长远考虑，不过也许推进的方式太激进了些，为此闹上新闻的事件不在少数。
爷爷在世时，奶奶有时候会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和爷爷吵架，大骂爷爷，但估计她自己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很快就过去了。爷爷刚走的那段时间，奶奶脸色很差，一度担心扛不住随之走了，还好后来坚持住了，奶奶比爷爷小两岁，但走时比爷爷多活了三岁。
以前每次回去都要问媳妇的事，后来结婚了每次都要催问重孙的事情，现在还有小半年就能见面了却没有坚持到那个时候。也好，怕她年纪太大抱不动重孙，就去天堂与爷爷相遇，接着去照顾他，像从前一样，搀扶着爷爷，走出家门去晒太阳，而手里仍然编织她编了几十年的草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