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命令:整四个硬菜,为大难不死的四个战友“压压惊”

沥沥拉拉的雨,下了一整天,临近天黑,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中午吃的那碗面条,早已被颠簸成了尿,在“北京212”刚刚停下来,在解手的那功夫,顺着尿道被打扫了出去。

这条连接着内蒙古、辽宁、河北三省的一级公路。我们每年都得在这条公路上穿梭无数次,到今年,已经数不清楚到底是第多少次了。

这次我们在团长沈根弟的带领下,进行的战役勘察,是为总参主要首长,将要在近期对三省交界地区的战略重地,进行例行性战役勘察的一次提前预演,也是为了在保证总参首长进行战役勘察之后,相机进行战略调整,提供可行性的基础资料。

我们这次战役勘察,动用了当时我们团装备最好的两辆北京212吉普车。团长沈根弟的一号坐驾,司机是全团驾驶技术最好、也是各种路况行驶经验最为丰富的吉林籍志愿兵李彥。

李彦做为团里小车班班长,平时随和老成,沉稳寡言,为团里所有带“号”的首长大部分都服务过。在团首长和司政后机关里的口碑极好,在小车班任班长已经有几个年头儿了。

由于我们同是吉林籍的老乡,加之脾气相投,自然我们之间的交流会更多一些。熟话说的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句话是不是从部队开始起的头,无从考证。但是,在部队里,只要一说是“老乡”,那感情就自然而然地“近乎”了许多。

当这次战役勘察出发前,他见两台车乘坐名单里,没有安排我与团长沈根弟同在他这台车上的时候,轻轻地同时略带着埋怨的语气质问过我:“老方你做为作训股长不陪在团长身边,偏偏安排了一个作训参谋陪团长你咋想的?”

要是论对作战区域的地形地貌,以及我们未来作战对象的了解和掌握,作为作训股长的我不是吹牛,作战地图上的每一个军队标号,都是我亲手画上去的。整个作战战区域内,每一寸土地,都留下过我现场踏查时留下的足迹。

但是这次外出执行战役勘察任务,在安排车辆和随行人员的组合上,着实让我这个头脑还算机灵的作训股长大伤了一次脑筋。

至于为什么这么费脑细胞?

这还不得不说一下这次出行的两个主角,一个是一号首长团长沈根弟,另一个就是我们同在二号勘察吉普车里的团参谋长吴和。

他们两个人同年入伍,同年提干,同年被各自的老部队,送到高级步兵学校战役指挥系学习深造。据说,在高级步兵学校学习期间,两人还在一个学员队里的同一个班。

惊人一致的部队经历让他们有了很多的相似之处。但唯一致命的不一样就是,一个官至团长——正团级,另外一个是团参谋长——副团级。

遇事凡有公开资料显示出来,其秘密就会变成大家心里和嘴巴里的口实。尽管别人不愿意多说什么,但是这俩个彪悍男人心里总是会感觉到一丝丝的别扭,男人不喜欢表达,但也多少会在平时的工作生活中,有些许的表现渗透出来。

特别同为作为部队的军事首长,在工作思路上,训练方法上,以至对作战方案和战术想定的分析判断上,不可能不存在一些看法上的差异。

争执过程中脖子粗脸红的情况虽然不多,但还是会有一些。他们俩倒是不一定会往职务差异上去考虑、去怪罪,但周围的人明白训练作战的人会理解他们是事出有因,不懂作战训练的人便会杞人忧天的多想。


所以作为作训股长,不但要成为研究作战训练的行家里手,成为全团军事首长的得力助手和信得过的干将,还必须得给自己附加一个“粘合剂”的功能。

你看看我,容易吗?随行他们俩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问题,莫不如让官大一点儿的团长多担待一下吧,谁让他官大一点呢?

这就是我出于各种因素的综合考虑,安排了这次战役勘察的车辆,及随行人员的所有心机。

当然,作为这次出行的所有考虑,也是我自己心里永远的秘密,对谁都得三缄其口。难怪称做我肚子里的蛔虫的老乡李彦,也会是一头雾水,傻傻的看不明白。

我们乘坐的二号车里,副驾驶位置上,坐着团参谋长吴和。坐在吴和后面的是山西籍,团后勤处长郝德华,我坐在司机小韩的后面,我和郝德华的中间,坐着的是炮兵股长彭小圣。

由于一整天在狭窄空间里佝偻着,挤坐在吉普车里,在加上一整天的颠簸,车里的人,除了司机小韩之外,都很快地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吴和,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不熟悉他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就带着浑身傲娇,满嘴京味,娘胎里带着的那种高冷。

在部队里无论是对待上级、平级还是下级,表情永远都是嘴角上扬,面无表情的一副德行,大有纵然你是天王老子与我何干之势。可是,一但进入到各种训练或演习模式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会在瞬间变得异常兴奋了。

尤其是每年例行的首长机关演习,他会第一时间,第一个准时出现在作战室。

不分昼夜的研究想定和作战预案,与我们参谋人员一起标图,一起堆制沙盘。眼睛里发出贼亮贼亮的绿光,身体里的蓄电量总好像耗不完。

就算被整个司令部称为钢铁战士的我(曾在实兵战术演习中72个小时不曾闭眼)也是望尘莫及。

在战役战术研究和推演过程中,我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拍桌咆哮,有时也会因观点不同而指着对方的鼻子大吵。但是走出作战室的一刹那,双方都会不约而同地恢复常态,态度转变出奇的一致。

我和他就是在这种不同寻常的分岐和激烈争吵过程里,建立了彼此之间的信任和友谊的。

那时候我们俩都有抽烟的恶习,他家境不错,挣的工资也比我多挣不少,我常常被他当成救助对象。

同住独身宿舍,我们的房间紧挨着,从不锁门,我宿舍的桌子上,常常是过一段时间,办公桌上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一条烟。

永远是神不知鬼不觉,永远也是我不问,他也不说。


坐在四处露风的北京吉普里,雨一直下,路面出奇的滑。此时的司机小韩睁大着眼睛,精力高度集中的操作着。

当参谋多年,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只要坐上车,不管是带车还是坐车,两只眼睛就从来没有敢合上过超过一分钟。

此时的车里,除了我还时不时地怕司机小韩犯困,而与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话外,其他三人都开始耷拉着脑袋犯迷糊了。

我们是从天刚蒙蒙亮就出发,现在己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除早上、中午两顿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饭,一共用时也没超过半个小时外,其余的十多个小时都在车里窝着。

整条沙石路上,车流量不大,我们在往返的途中,除遇到过几次途经三省客运专线运输的大客车之外,全程也没有碰见过其他的什么车了。

返回路途的路面既窄又滑,路的左侧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沟壑,右侧是陡峭崖壁。

可能是被前面李彦开的一号车拉下的距离越来越远的缘故,小韩开始有些慌了,当马上就要经过的一个胳膊肘弯的时候,由于刹车过猛导致车辆瞬间失控。

我本能地喊道“小韩,慢点儿”,此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参谋长吴和也大喊着“小心”!

瞬间的变故、瞬间的反应、加上瞬间人的求生本能,除了司机外,大家只能是依靠大呼小叫来提醒司机同时支撑着自己了……

上帝太眷顾我们了,也许冥冥之中觉得车上这几个俗人,留在世上以后还会有些用处吧。此时操控方向盘的司机小韩,本能地选择了一个下意识动作,狠狠打了一把方向,让“北京212”一头撞向了右侧的陡壁。

撞车的声音很大,至今我也没有办法找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形容那个让我们一车四人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动静,究竟是有多么的恐怖。

当我从被爆土扬尘灌满了的车里,第一个冲出来的时候,司机小韩已经吓得像一滩泥一样,瘫在了车上。

参谋长吴和,右手捂着被风档玻璃撞了一个大口子的右额,一边推门下车,一边骂骂咧咧地数落着司机小韩。

当炮兵股长彭小圣揉着胸口,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后勤处长郝德华却不见了踪影。

我围着车找了一圈,一边喊着老郝的名字,一边寻找着他。天色渐暗,雨滴大作,视线模糊。

当我把距离车六、七米外的路边碎石堆里,整个上半身都埋在碎石里面的老郝,扒拉出来的时候,大家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操着一口“老西儿”的口音,笑嘻嘻地骂着一串儿粗话的老郝,此时真的有点面目模糊了。

满脸血泥模糊,右侧耳朵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止。当时那身儿四个兜军装的口袋,全部撕翻了过来。

现在想起来,都感觉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奇怪。

团长沈根弟,从时间上判断我们乘坐的二号车迟迟没有跟上,似乎预感到事情的不妙,一股不祥的预感,直顶脑门儿。迅速命一号车全员下车,派李彦原路返回探明情况同时增援。

有了老司机李彦的帮助,载着我们的二号北京吉普很快就修好了,可以确定的是,这台“北京212”,除右侧车门子,被郝德华撞折无法恢复之外,其它部件都可以正常运行,返回营房没有问题。

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的司机小韩也很快缓过神儿来,开着机盖破损严重、缺少右后车门的“北京212”,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返回了营房。

当团长沈根弟与我们这车上的所有人见面后,用他的特别方式,照着每一个人的右肩,重重的捶了一拳,算是他的亲切慰问了。

“大难不死,咱必须得庆祝一下。”

团长沈根弟边说边命令公务员,去他宿舍,把床头柜里那瓶宁城老窖拿过来。

转头告诉食堂管理员,整四个硬菜,为此次有惊无险的几个人压压惊。

受到皮肉之伤的参谋长吴和,后勤处长郝德华匆匆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便呵呵咧咧的来到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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