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离开时的不回头,都掩饰着心底的温柔

小时候,孩子们最爱爬上村口的老树,眺望远处,想象着途经村子的这条路,尽头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我问这树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爷爷说,当年他看着我太爷参军时,这颗树就像现在这样,已经站在这里了。

人生就是一场离别,我常这样以为。从我能独自站在老树下起,就肩负目送父母离开的责任。每年春节之后,我,我的玩伴,就在某一天,看着一个,或几个,零散的,背着行囊的人远行。从树下开始,一脚深,一脚浅地行走,在我们眼中慢慢变小,最终消失在这条路尽头的拐角处。

世界这么大,有些什么呢?我说,一定有离别。

老树又活了五年,我在这里站了五次,那时我还没长大,就已经明白离别的滋味。



我送走了父母,送走了朋友,最后,连我也要离开。

某一天,风和日丽,和往常一样,太阳像个西红柿,毫不掩饰地立在天上。我穿了新衣服,背上小包,走上了那条远远的,窄窄的小路。

这次,要离开这两个佝偻老人的,是我。

爷爷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这小小的村子,小时候,他送走了自己的父亲,长大了,他看着自己孩子年轻的背影,现在,他的孙子也走上了这条路。

就像每次父母离开一样,他们还站在那棵树下。

只不过,这次再也没有我陪着他们了。

远远的,我看着他们还站在树下,变成小小的两个人。

我父亲走的坚定,从不回头。



我已经习惯了看着别人离开

在我上了城里的学校之后,我爸又走了。

走的坚定。

在这里我认识新的朋友,认识新的老师,我去了公园,买了文具,读书写字。

但是,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就像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子,就在某一天,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就像那两个立在树下的老人,慢慢地模糊在背后。

我的朋友很多,却也很少,我知道他们会来,也会离开。我最好的朋友,终于也走了,要去市里的学校。

那天晚上,我们在外面玩的尽兴,在离开前,他说,我要走了,去别的地方读书。

不像我爸,他走的犹豫,

却也没有回头。



离开,我认为,是一个诅咒。

在没有远程交流工具的过去,某个人的离开,不单单是离开自己的身边,跟多的是离开自己的记忆。

那时离开的朋友,消失在身边,消失在记忆,日记本上也鲜见他的名字,除了妈妈偶尔会提起“你那个朋友呢,怎么没找你玩儿了”后来,连妈妈也没有提起过。就像世界上再没有这么一个人。



后来,我也得离开,离开这个保存了我十八年记忆的地方

高考前我和我爸吵过一架,此后三个月,我没和他没说过一句话,就像月亮和太阳,他在的时候,我从不出场。

背了行囊,将旅行箱放上客车,催促着把我妈劝回家,然后回到车上。

等车出站的时候,我爸给我发了微信

“你咋把我新买的皮带拿走了”

我说“我知道那是给我的”

短暂地沉默之后,我爸回了个大哭的表情,紧接着说“那你什么时候放假回来。”

我心想,我这还没离开呢。



客车缓缓启动,离开了车站

像小时候那样,我透过窗户,想回头看看

身后的人和建筑慢慢地向后离去

我爸却突然出现在出车口边上,看着这辆车,孤零零的。

父亲他曾经走的坚定,他知道,在他背后,还有人在渐渐消失的远处,等着他回来。

他看到我弹出的头,我也看到了他。

他哭了,我也哭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那些离开时的不回头,都在掩饰,掩饰心底易触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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