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流爱情故事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瞄准滴就是你哟

故事不是很久很久以前,而是很久很久以后。

人类依然是不负众望地被击败,丘比特星人很讲武德,他们在各个领域与人类展开非暴力型竞赛,让人类输得心服口服。

“嘎嘎嘎,屈服吧!作为我们丘比特人的奴隶,人类,你们将陷入甜蜜的恋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不过,作为人类的污流先生对此表示异议,他认为丘比特星人对于爱情一无所知,于是向丘比特们发出了拉克希尔仪式挑战。

清流作为丘比特人的爱情小说家本就是德高望重,对污流这等插标卖首之辈嗤之以鼻,不过出于高等文明的修养,还是接下了这个蝼蚁的挑战。

规则是这样的,污流与清流分别在模拟空间球的世界里创造一个男性人物,看看他们谁能得到真爱。

当然,这个虚构的世界采用的参数来自于现实,双方可以尽情地“捏人”。

首先则是时间背景的选择,双方达成一致,两人将对战的场地安排到地球和平阶段的经济高速增长区间。

若清流胜,所有人类都将惨遭“觅心之箭”的毒手,沦为爱情的奴隶。

若污流胜,丘比特人撤离地球,并发誓再也不与人类产生一丝一毫干系。

清流:颤抖吧,渺小的人类!你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怎么会明白那最高贵最美好的爱情呢?

污流:你懂个屁。

在人物出厂设置方面,清流编辑出一个完美男性胚胎,他长大后一定要有一米八五,要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必是个碾压十里八乡俊后生的存在,还要白,还要头发浓密有型。他的名字叫林菱云。

而污流简单粗暴地多,他使劲儿挠了挠头发,将头皮屑落进编辑器里,污流的婴儿形态就具现了。他的名字叫刘二狗。

在双方的操作下,他们的代言人则会在同一时间爱上一个完美的姑娘,谁能取得她的芳心,则成王败寇。


林菱云出生在发达市区的医院里,哇哇坠地时,十几张期盼的脸庞望着他,像是仪式成功后如释重负的信教徒,母亲把他举起来,眼里的流光中尽是星辰。

于此同时,在小镇边村的一个瓦木屋,腥臭的刘二狗成功出世,刘爹赶紧把他从接生婆手里夺过来,盯着他下面的小勾勾感叹道“刘家终于有后了!”。刘二狗的姐姐不停地戳着老娘僵硬的身体, 希望她能分享到老爹的喜悦。


清流:你从出身就已经输了,姑娘们又怎么会喜欢农村的乡巴佬呢?

污流:我们人类有句古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接下来,时间快进。


也许林菱云和刘二狗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俩在小时候都喜欢打架。

林菱云的个子长得很快,在同龄孩童中总是鹤立鸡群, 再加上他父母慷慨待人的名声,在打架中周围的小伙伴们总是为他呐喊加油。他总是以胜利的姿态结束,还很有礼貌地将对方请到家里吃饭,似乎倒在他手下也是件很光荣的事。

刘二狗则中规中矩,在同龄伙伴里面总是木讷地格格不入,再加上他老爹每次干了劣质老白干后耍的臭酒疯,他总是被排挤的那个。每次他迎战找茬的高个子,村里的小伙伴们总是为他的对手加油。有时他灰头土脸地跑回家,还会迎来老爹几下恨铁不成钢的巴掌。

林菱云在贵族小学时,已经有私家车接送了。

而刘二狗总是在放学后被那个总闹别扭的老自行车耽误到天黑。

林菱云在学习上天赋异禀,一行文字过目不忘,几何图形的解题破绽往往能被他直点要害。他的父母还很年轻,在解雇了一个个被林菱云难倒的家庭教师后,依然给他报了课外培训班。

刘二狗高中时比较贪玩,他喜欢把生活费攒下来进市里的网吧打游戏,不过在他姐姐拿了家里的钱跟城市里某个小流氓跑了后,他被双鬓斑白的老爹拿着刀逼得奋发图强。

双方的命运在这一刻交织,他们考上了同一所艺术大学。

林菱云是因为任性。

刘二狗是因为别无选择。

林菱云的高大个子很显眼,在他自我介绍时教室外甚至围着一群慕名而来的学姐。他在谈笑风生地演讲后,教室里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许多稍微开朗的女同学蜂拥而至,索要联系方式。

辅导员:这就是最标准的自我介绍!

刘二狗的短袖缩水得太短了,来自几年前的旧衣裳,遮不住牛仔裤腰上的红色系带,他佝偻着腰,结结巴巴地说“我叫刘二狗。”台下一阵唏嘘嗤笑。

辅导员:这就是最幽默的自我介绍!啊等等,你真叫刘二狗?

而在教室里有个对周围潮声漠不关心的女同学,她只是在安静的画画,垂下的青丝遮住......


污流:哎等等,你先打住,她就是他俩会爱上的姑娘?

清流:是啊,你先让她完美的容貌具现出来呗......

污流:不是我说、你这也太俗了吧,为啥最美的那个总是高冷?我靠好装啊,她就不能女神经一点儿?或者样貌平凡一点儿?

清流:你懂个屁啊,这不就是最完美的姑娘吗?满足男生的一切幻想条件,也附和女生幻想中最美的自己。

污流:我怀疑你在这虚拟世界里做了手脚,一切都被你安排得顺理成章,好让她跟你的这个林菱云门当户对,癞皮狗!

清流:好好好,那你来说,她应该是什么样的?

污流:她应该是平凡的,至少,要处于林菱云和刘二狗之间。

清流:那行,别说我不讲武德,我怕你后悔,你接着看吧......


这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名叫柳婉婉,各项指标都依照人们心中的标致样本差上一点儿,甚至有些婴儿肥。不过她是及格因素的整合体,不像高耸雪山上的一颗孤独而艳丽的玫瑰,而是被烟火缭绕的一株野菊,好看得平易近人,朦胧得云里雾里。

刘二狗是最先捕捉到这个画面的人,他第一次在非运动状态下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他不敢直视她的头发,只得用杵着头的手打掩护,用余光去窥视。他爱上她了。

林菱云走到柳婉婉面前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她静若处子的特别,这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打乱柳婉婉正在用功的状态, 用手撩开她的头发,却发现是一张惶恐的俏脸,不同于任何绝美脸庞带来的公认之俗,算是林菱云在审美疲劳里的一股小清新。他说“你好,我叫林菱云。”

柳婉婉逃走了,林菱云看着她桌子上的画,那是一张他的素描。


污流:所以一开始她就喜欢这个家伙?我去,演都不舍得演了?

清流:这是你选的嘛,你看,一个没有傲气的普通姑娘,她来自工人家庭,接受的教育大多是攀龙附凤的暗示,她第一眼就被林菱云帅气的气质吸引,然后用不一样的方式去吸引这个帅哥,这是很符合常理的一件事,也是很符合逻辑的一件事。


刘二狗的学业并不轻松,他在高中几乎耗尽了自身所有的潜力,努力成了一个事倍功半的唯一提升途径。他喜欢绘画,他希望自己的影子能跻身上流社会在满足基本生存的闲暇时光里。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专业的坚持上,有几分是真挚的兴趣,有几分是虚伪的慕荣。他很忙,要攒够自己的每期学费,天亮前要早起去食堂帮忙做活,夜里熬到凌晨,在校外的奶茶店等待开房前的情侣们,购买最后的那杯精装爱心茶宵。

林菱云的生活很充实,他参加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社团,他的人生是不断追求猎奇的过程,每分每秒都不曾重复,他享受所有的时光,就连他感到疲倦的那一刻,天也刚巧地黑了。每一种异样的经历让他的思维天马行空,画笔在他手里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不曾犹豫的线条勾勒游刃有余,尽是纯粹艺术的娓娓吐息。除此之外,他的固定活动是打篮球。学长们争先与他组队,一旁的休石凳上,坐满了等候送水的女学生。人们少见他在课余时间作画,但是每天他不同的作品都稳稳地霸占在校园作品展示栏首位。

柳婉婉从来不属于那里的一份子,她不想跟那些女生一样簇拥着林菱云。除了课内作业,她要画一幅画,借用艺术的想象力,将自己的情感与那些直白的枯燥庸俗场面区分开来。不过,他打篮球的样子真好看,她常常在午休的宿舍窗口忍不住偷偷遥望。

某天在图书馆,从厕所出来的柳婉婉,在她的座位上看到一杯奶茶,奶茶里溅出的白色液体弄脏了她的小说,她看到一个同班男同学正尴尬地站在座位旁边冲她傻笑。安静的图书馆里,大家都注视着她,期待着甜蜜的后续。她无地自容,说了句“对不起”。

那个男生的名字她忘了,她摸了摸发烫的脸,并非是出于不知所措的羞涩,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惶恐中透着一股恼怒。与刘二狗的绯闻会让她对林菱云的情愫蒙羞,她是好不容易生长在淤泥里的青莲,再也不想被拉到万劫不复的淤泥里去。不过介于她的善良,她还是在与刘二狗的日常交流中掩饰不悦。

刘二狗太粗糙了,因为他的莽撞,似乎再也无缘柳婉婉的好感。尽管,送上一杯奶茶,就已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气。普通人对于爱情的挑战就是这样,稍稍遇挫,往后余生折射在身上的爱情光辉尽是胆怯。

而林菱云就细腻很多,那个默默无闻的姑娘,不同于围绕身边的叽叽喳喳,他认为她在心里像喧闹尘埃里的一块净土,一个永远不会更换的地方,总在他低下头能看见的角落,格外醒目。他又望向周围那些所谓的班花们,浓妆艳抹下的矫情做作,只觉得她们好吵好吵。

刘二狗的画笔似乎不再受他的掌控,上的底色总是越过心中临摹的界限,他的图画开始浮躁出凌乱的毛边,就像他的内心一样。他放弃了追求,也不敢放下。不然,在枯燥的人生里该想些什么呢?他的心脏已变成她的模样,每一寸割舍都是残缺。偶然瞥见她一笑,一切又是那么的值得。


清流:还要在看下去吗?答案一目了然,严格来说,我的林菱云已经得到爱情了,他们两个似乎在双向奔赴的路上,没有意外的情况。

污流:这根本就不公平,他们俩从一开始就看对眼了,我的刘二狗根本就没有机会。

清流:爱情不公平难道不是既定事实吗?你们地球人明明也认可这一点啊,好的爱情呀,那都是生来注定的,一见钟情的感觉,才能称得上天作之合。

污流:那还有什么意义?这种只停留在表面上的爱情,那该有多肤浅啊!你对爱情的理解也太片面了吧。

清流:你才对爱情的理解过于固执才对!爱情就是这样的,它本就纯粹、高贵、无瑕,你偏要给它赋予某种正确的价值观什么的,蠢货。

污流:xxxx!


当天窗中相隔两个等候许久的影子,它被捅破也是顺理成章。导师要求学员们互相交付一幅画彼此点评,没有主题,流派随意。

柳婉婉在前夜没有动笔,倒是激动了一整夜。提前的准备并未让她有恃无恐,那些废掉的稿纸堆积如山,更像是在面临一场考验,那些半途而废的失败将她心脏撑在峰顶上,等待曙光的审判。她大姨妈凑巧就是这几日,这不由得让她思考这冥冥之中的巧合。她想到了孩子,吓得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并在被窝里偷偷批判自己不觉羞耻。但她在半寐之间确实做了个春梦,他的模样叫林菱云,每一阵潮浪都是他在篮球场挥汗如雨的画面。她更加确信交换作品的那天是她的真爱之日。

当一个满脑子艺术细胞的姑娘爱上一个人,她会自觉在生活中千丝万缕的偶然里,将平凡的巧合美化成注定的姻缘。

而林菱云呢,他很纠结,不知道画些什么,他想画一处风景,风景里有人物,可回忆入学的这段时光,他几乎尝试过各种出格的画作,有些甚至不能以任何的流派标准来系统地品鉴。他突发奇想,反常地想朴实一下。毕竟,意想不到也是种惊喜。

与此同时,刘二狗正盯着一个土豆,他要将土豆画出柳婉婉的模样,他不怕笑。土豆是他家赖以生存之物,他对它有深厚的情感,哪怕被认出来了,他能解释说,这是魔幻现实主义,表达柳婉婉在自己的心中就像土豆一样,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他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而班上的其他女同学们,也想借此表达自己的爱慕,在交换作品的时间里,纷纷向林菱云“投稿”。

可林菱云的画作只有一个,他端着裹着画布的作品,向柳婉婉走去。

仿佛她正等待着他一样,双方在全班诧异的眼光中安静地交换了作品。

可刘二狗呢,真遗憾,没人与他交换作品,他成了那个唯一的奇数。

林菱云:这是我画的,只是一张普通的写实风格的画,那是我看见你第一眼的模样,真抱歉,我偷偷记住了那个画面,它叫《画中画》。

柳婉婉:我画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流派,我就叫它反写实吧,它叫《他的她》。

刘二狗:老师,这是我的画,它是魔幻现实主义,它叫,额......《疯狂的土豆》!

老师:卧槽!

在林菱云的画中,是他自己在宿舍画画的样子,画板上是一位在书桌前画画的柳婉婉,而柳婉婉的画中,又是他自己。

柳婉婉眼眶湿润,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在柳婉婉的画中,重心是印象派色彩条纹的湖面,而在画面的左上角有个弯月,上面坐着一个写实风的林菱云,而林菱云身边围绕着许多星星。

林菱云:我怎么在角落里?

柳婉婉:你好像误会了,这是他的她,不是她的他,我是说......不是我的你,而是......你的我,我是湖面啊,傻。

林菱云再仔细看着画作的重心,那片湖面,上面倒影着月亮,而他的影子,正是构图最重心的位置。

他完全地懂了,搂着柳婉婉吻了下去。

第二天展示栏有了新的三幅画作,《画中画》与《他的她》并列第一,独占第二排鳌头的则是《疯狂的土豆》。

刘二狗出了名,他的画作可是导师特意推荐展览的,他望着展示栏第二排那个孤零零的土豆,得意地笑出了眼泪。

柳婉婉并未对刘二狗生气,或许是林菱云给她带来的幸福过于强烈,让她敏感的心融化成舒展的形状,从此有了包容的余力,她不在乎自己的脸长在黄黄的土豆上面供人取乐。

在完美的初恋面前,任何理智的底线都是对美丽绽放的束缚。柳婉婉最终还是喝到了刘二狗的奶茶,夜里其它店面都打烊了,只有刘二狗兼职的店面还开着。为了照顾自己的同学,林菱云每次都要点上十倍爱心奶茶,然后再丢进下个遇到的垃圾桶里八杯。

刘二狗知道,自从那一天,她再也没回过宿舍。他们租了个公寓。


清流:都结束了,通知舰队在轨道上备好觅心之箭,我们准备奴役地球上的人类。

污流:什么?这就是你对爱情的理解?该死的清流,你不能这么做!

清流: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不明白一个传统姑娘将自己的身体交出去后,还会有什么转机,无论如何她都已经爱上了,并且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污流:爱情不是一个标志,它是一段过程,就目前来说,林菱云和柳婉婉还未走完所有旅程,他们还要面临许多考验,作为自诩高等文明的你,这个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了?

清流:考验?那就让你死个痛快吧,我掌握着地球文明的真理,不惧怕任何由时间发酵的延展性,结局总会在我的答案以内的。


对于毕业后的学生最残忍的一件事,莫过于在被迫与社会的交媾下,消磨掉成年后仅剩的那一点儿纯真。他们需要将自己变成大人的形状,主动将文明中的条条框框绑在自己身上,这样才能融合进去,讨点儿微不足道的生活品质。

而某些人不用,他们似乎是条条框框的代名词,也许他们的后代不懂这一点,觉得自己保留高贵的纯粹完全是出于自身的意志。他们踩在别人的自由上追求自由。

林菱云拒绝了那家海外游戏公司的概念图制作邀请,他玩够了画图,趁着年轻,他想再玩一段时间音乐,然后进军影视。柳婉婉没有参加工作,她只是陪着他,等待他闹够了以后,想有个家的时候。

他的父母并不打算阻止他的计划,反而给予了不少支持,他们只是表明态度,最终能接手林父旗下的房地产业和林母的银行股份就行。但有一点他们很介意,那就是他们看不到柳婉婉能有进入他们家族资格的潜质。她的爱情在他们眼里毫无价值,那只是最基础的条件之一。而他们却并无干涉太多,他们知道总有一天,自己的宝贝儿子会发现这一点。

刘二狗的选择时间似乎没那么多,他拿着作品在人才市场转了好几天,唯一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是公共厕所门口站着的猥琐大叔,他想聘请刘二狗当他网站的画手,定期发布色情漫画,他会给刘二狗提供电脑。刘二狗不敢接过这个工作,并非是他觉得不够上流,而是他不敢画女人,他这辈子只有一个临摹对象,他不想她被亵渎。

然而,刘二狗的老爹不行了,刘爹无法下地干活,他的风湿腿自从冬天过后一直没有好转过,他掐指一算,自己已经快六十岁了。他督促刘二狗赶紧找个稳定的工作,在市里好歹买个房子,将来说亲也有个条件,趁早能让他抱上孙子。

刘二狗别无选择,他找到一家模具加工厂,应聘去当了个学徒,他听说,转正后薪水能翻几番,自己也能跻身到存钱人士的行列中。可当他搬着沉重的汽车模,颠簸在复杂而又精密的机床上时,他突然在安全门玻璃的反射下看到满脸切削油的自己,好丑,好下流。他想起来他是画画的,而如今做着普通工人的活,用着高度紧绷的脑子,却拿着兼职水平的薪水,他感到呼吸困难。他知道他的师傅最近又换了一辆新车,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跟客户谈笑风生,而他薪水的增长速度,就像一头驴一样,房价就是绑在薪水面前的那根胡萝卜。

在萝卜前面的,是焦点以外的女人身影,她渐渐模糊。

他想不通爱情与财富的正向关系,她不是个好财女。却能敏锐地笃定,财富是他们之间天然的距离,并不再被刻意改变而缩短。

刘爹实在是等不及了,他的身体似乎像多米洛牌一样,在一口气没撑住后迅速坍塌,他趁着刘二狗回家过年的时间里,给他找了个相亲对象。

刘二狗看着柳婉婉的动态,那是和林菱云在莱茵河的纪念留影,他们的世界已不在他的想象力之内,于是他删掉了他们,并赌气地对刘爹说“她必须是个处女”。

两人在小镇上的一家炒菜店约见,江雨燕本就没报什么期望,这已经是她老娘第十次为她安排的相亲了,她打算用往常一样的伎俩将这个男的打发走。

绝大多数排斥相亲的女子,她们的心中几乎有了一个白马王子的模板,那是初次心动的模样,她们会一直记着他,本能地打心底里刁难其他男人,这是种润物细无声的敌意,捍卫藏在自己心中那个可望不可及的梦。她们似乎也不清楚,这是到底是种对于不将就的强烈负责,还是种对于不甘与遗憾的恶意摆烂。

当江雨燕在滔滔不绝地背出滚瓜烂熟的婚姻条款时,刘二狗正在饭桌上埋头画着画。

刘二狗:这是送给你的礼物,给你的画像。

江雨燕:那个......我刚才问你市里有没有房子,你在听吗?至少八十平米......

刘二狗猛抽了半瓶二锅头,看着江雨燕丝毫没有将目光挪到那幅画上面,于是“哇”的一下哭出来了,像个被人从嘴里夺取糖果的小村娃。

他不明白,他遇到的女人对于价值的判断,为何他的浪漫总是一文不值,她们总将煽情的宽容留给触不可及的天子骄子,而对平起平坐的身边人,显得那么庸俗地斤斤计较。

何曾仅仅只是眼前的女人呢?这些年他遇到的几乎都这样。他想到柳婉婉的那篇关于艺术的论文,她明明是个不喜欢到处乱跑的安静女子,可她现在在国外,陪林菱云流浪到那么遥远的异国他乡!

江雨燕哪见过这种场面,她被吓到失了智,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乡里乡亲的面子不太说得过去。她在镇上开了个房间,像长辈一样将刘二狗哄到房间里哭泣。

从来都没有什么酒后乱性,刘二狗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酒精不会错乱男人的意志,只会让男人解开束缚,成为事后下半身的遮羞布。刘二狗每一下都很用力,他不需要遮羞布,他不是什么高贵的东西,他认命了,只是怒还在。

刘爹病死在大婚的后几日,无论是喜事还是丧事,对于刘二狗来说都是一样的。他没钱了,就像生来的那样。他不懂父亲那样劳累的意义,仿佛穷极一生,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碌碌无为。

刘二狗贷款买了房,专心地去工作,渐渐在往日的好友圈子里淡出,仿佛从未来过一般,从不曾被人提及。以至于他连柳婉婉什么时候结婚都不知道。

林菱云在周游世界后,见证了许多苦难,他逐渐领悟到华丽背后的本质,它建立在一堆堆无人问津的骸骨之上。人生中他第一次感到疲惫,那不是肉体上的,是精神上的,他开始对每天的日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开始往精神领域的更高层面追寻,他开始对自己的环境抱有敌意。他的思想是崇高的,他见多识广的智慧总是不断提醒着,他所拥有的条件是肮脏的,他的那些“与生俱来”,是建立在大多数人的“本该拥有”,他是个小偷。

他不再渴望挑战未知,眉宇间逐渐褪去玩世不恭的轻浮,英豪之气在脸上开始崭露头角。他时常皱着眉头针砭时弊,并开始苦心钻研那些枯燥且古老的书籍。有时会滑落几颗泪,伴随他一声绝望的叹息。

自少年起从未有过的叛逆期,在他的青年时光里绽放。他与父母对峙,并发誓拒绝他们的一切“施舍”。为了让他们受到心灵上的惩罚,他利用自己在他们心中的位置,表明非柳婉婉不娶,并且当场领着她去登记。

如果一个女人要构造出一个完美世界,那么她将耗费尽数精力仅仅去描绘男人,若非如此,大抵不曾爱得完美。

柳婉婉不曾放过林菱云变化的每一处细枝末节,这个完美的男人,正从她唯美的那幅画里走出,拨开花色云雾,来到真实的书本里,那里是兵荒马乱的现实主义,俊美之类的形容词已淘汰成虚伪的恭维,他正在接近最真实的不朽,那颗无私奉献的钢铁雄心。

他在她的心里从朦胧的光晕中渐渐清晰,在眼前散发出唯物的光芒,她将如追随信仰的信徒一般随他而去,哪怕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黑暗之路。

她突然想起某句可悲的话,好像叫......爱情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她们将爱情描绘得不那么重要,不过是掩饰她们失败的经历,这只是欺骗自己的慰藉。她何德何能,在相爱的坎坷里没有遇到爱情的变质,而是升华出超越她心灵的伟大。

他们在领证后,只是在一家朴素的餐馆里请了几个老同学吃饭,之后,林菱云向她坦白了自己的规划。

林菱云:我现在没钱了,我想参加国际公益组织,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后的梦想了,你愿意陪着我吗?

柳婉婉:去哪儿无所谓,有你就好,这还需要问呀,傻。

柳婉婉常常沉醉在两人由奢入俭的烟火气息里,并为之默默感动。每一个颠沛流离的曲折,都在她脑海里添油加醋,成为一段段浪漫主义的爱情往事。她怀孕了,将这些经历一一记录下来,将来讲给宝宝听,故事呢,要从一幅画讲起。


清流:呜呜呜呜......我都要感动得哭啦,多么曲折的爱情故事啊,林菱云与柳婉婉经过那么多场考验,还是坚定地在一起了,真是一段佳话耶。

污流:我怀疑你们丘比特星人脑子里有泡,我看得想发笑,先不说所谓的曲折,我咋没看出来你那对儿有爱情呢?

清流:他们怎么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何况林菱云也在经历中升华了,他连纨绔子弟这唯一缺点也摆脱了,他才是真正配得到爱情的人。

污流:升华?他遭受了什么重大磨难了?就能有这个觉悟?

清流:不是看了嘛,就是家庭对他俩爱情的反对啊,这还不算人生中的苦难吗?他可是放弃了家产的花花公子呀!而且人家天资聪慧,博览群书,又周游世界,有这个觉悟不是很顺其自然?

污流:可是......普通人生来就没有那些家产啊,林菱云有什么好赞扬的?

清流:总好过你的刘二狗,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土鳖,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惦记着那一亩三分地,不懂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获得爱情?

污流:我觉得林菱云放弃家业净身出户,参加公益组织,这是本分啊,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怎么到你眼里就成了什么伟大之举了?

清流:这你管得着吗?我发现你很可笑,你们自己文明中脍炙人口的作品大多如此,那些观众读者们也都认同,难道你在反驳你们人类自己?反正他们在一起了,孩子都有了,生米煮成熟饭,刘二狗跟柳婉婉再也没有机会了,要怪,只能怪你对爱情的理解不行,不懂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爱情,胜负已分,这个比赛已经结束啦!

污流:我怎么觉得,才刚刚开始呢......


这个世上大致有两种婚后生活,一种是每天在如胶似漆的甜蜜里期待着惊喜,另一种是在形同陌路的日常生活中掂量着彼此的底线。前者是主动地享受爱情,后者是被动妥协般地活着。刘二狗与江雨燕是属于大多数的后者。

多亏江雨燕是个独生女,在她的支持下,刘二狗再贷了些款买了两台属于自己机器,他的劳动价值不再被层层克扣,家里的家具总算一件件充实起来。

江雨燕时常盯着正在编写切削路线的老公,她手里握着菜刀,总是忘了自己正在切菜。

她始终保留着“下嫁”的本性,总是回想起初次见面在宾馆里发生的事情。她的本意只是留他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睡一觉醒酒,可他的冲击过于激烈,让她失神尖叫以至于暂时忘掉耿耿于怀的前任。

她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被鬼附体了,不然怎么会就因为这个默认两人的婚事。随着刘二狗之后的表现总是敷衍了事,她得出的结论是被这个家伙给戏弄了。

有时她也会做梦,往日的迷雾笼罩在床头,她的不甘与委屈在梦里得到声张,那是一副她牵挂的模样,偶尔会被刘二狗一声猝不及防的鼾声打破,发现身体正盖着已成定局的双人枕被,她隐约闻到一股男人特有的脚臭,在两人坟墓似的肩洞窝里涌出。

他一定是故意不洗脚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沾染上庸俗的气味,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做个家庭主妇,她想。他在她心里,成了一个拖人下水的水鬼,损人不利己的,只求找个人作伴,她亏大了。

刘二狗在婚姻后反而轻松了许多,他早已不去触碰爱情。在他心里爱情和画一样,属于同一类型的奢侈品。当他从心里把这些好高骛远的妄想拿走之后,刚好装得下平凡。

就像土豆一样,播种下去总会有些收获。他将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看着密密麻麻的贷款账单一笔笔勾销,他的心也似乎开朗起来。

他发现庸俗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堪,当他的世界缩小成一个小家,他能掌控的地方举足轻重,农村出生的敦厚品质让他在生活上如鱼得水,每天的希望肉眼可见地积攒起来,收获总归是摸得着的,人穷志短爱谁说谁说吧。

最近老婆总是死死地盯着他看,他只敢用余光扫她一下,暗自揣测自己是不是又没把屎冲干净。当他再次从私人工作棚里回家时,正巧迎上江雨燕要吃人的眼神,于是拿出偷偷在地摊上买的情趣首饰,杵在她眼前晃荡。

很快,江雨燕的嘴脸就开始扭曲,似笑非笑地纠结在脸上,嘴角抽搐,不过最终,还是绷不住地笑了一个岔气。

刘二狗没谈过恋爱,他不了解女人到底有多复杂,或许本来就是这样的吧。反正他一屁股口袋的地摊货,随时准备应急她的凶悍。

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爱情,随着时间流逝,她就像固定风景一样驻守在自己的世界里,久而久之形成了肌肉记忆,平时不会想起,若忽然分离,想必是戛然而止的怅然若失。

江雨燕终于忍受不了自己的“软弱”,自己深沉许久的愤怒表情,轻易就被那些便宜货给逗散架了,这对她而言是一种羞辱。

某天刘二狗再故技重施时,她吼道“我要去旅游!”

林菱云的生活则迥然不同,他在冬日凛风的北美参加反战游行抗议,也曾在夏日酷暑的南非为难民熬粥。他变得越来越瘦,不止于他的身材,他的激情在人类的苦难中消磨殆尽,眼神里尽是折磨之余的消沉。

没有家庭势力的衬托,他从高高在上的聚光灯被拉到人群中去,掀不起一纹波澜。这个世界的苦难是源源不竭的,他的所作所为并不能改变一分一毫,他开始厌倦思索这样做的意义,手中只是机械式地重复救助行为,脑袋能麻木个一整天。

曾经,他的一举一动都对身边的人影响颇深。如今,他的心力憔悴却在这个世界上微不足道。

他太高估自己了,尽管他的意志还能发挥出反叛精神的本能,但他的神经却无法欺骗自己。他曾起床后,呆呆地望着地面上的拖鞋,足足挣扎了两个钟头也没能从呆滞中解放出来。

抱着宝宝的柳婉婉吓坏了,她连忙让他躺下。

林菱云:我真没用。

柳婉婉:要不,歇一下吧?我们一家人放松放松。

林菱云:去哪儿?

柳婉婉:就国内吧。


污流:好戏开场了。

清流:怎么说?

污流:患难见真情啊,考验一个人是否得到了爱情,那肯定要在极端的环境下。

清流:符合一下现实好吗?非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污流: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么各种情况都在你的预料之内对吧?

清流:那是肯定的。

污流:所以从客观上来说,未发生的事实也是真理的一部分,就像冰山一样,海里没被看到的那部分就不算数了吗?所以,我希望你同意......

清流:你可真会狡辩,好吧好吧走你!


柳婉婉将孩子安置在了娘家,两人参加一个野外露营车队,在车上他们碰见了一个老同学,碍于刘二狗的妻子,双方只是相视一笑。

在远离城市十几个小时后,荒郊野外里手机讯号也消失殆尽。夜色朦胧,车上的人都睡着了。

当客车栽进桥下的瀑布里,几乎没什么人生还。林菱云像疯了一样,在下游溪水中的残肢断臂里寻找活人,只捡到一个还能用的手电筒。

幸运女神眷顾了他,他听到柳婉婉的求救声。问讯而去,她正被困在一个石坑里,挣扎着扶在光滑的石壁上,只露出脖子以上。

柳婉婉不懂,为何林菱云的手电照在自己脸上,停了那么长时间才开口说话。

林菱云:待着别动,我去喊人。

柳婉婉:嗯......

其实她想说,他可以直接把她拉上去的。

林菱云永远忘不了刚才那个画面,那绝对不是他的柳婉婉。

不知何时开始,她的身材变得开始有些臃肿,连脸上的婴儿肥也流露出一丝油腻。她今天穿着白色连衣裙,在石坑里漂浮着,就像一张被泡得发软的腐竹。她撑在石头上的胳膊在电灯下苍白得发福,他想起超市里冰冻的猪蹄。

他感到有点恶心,这并非是他没有伸手去拉她的主要原因,而是因为他需要思索的空间。

她的形象到底是何时在心里悄悄变质的?

他回忆起教室里初次相遇的画面,依然是那个安静的脸庞,却再也找不回当年心生玲珑的感觉。

那他为何会选了她呢?哦对,是因为特别。

可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撇众寻寡的挑食男生,他的人生不断地追寻新颖,而最终新颖本身也将变得索然无味。

他喜欢她的安静,可她刚才沙哑变形的呼救声,惹得他心里生厌,他听出有种乡村电视剧里吵架大妈的腔调。破坏她在自己心中形象的人正是她自己,这是他有些恼怒的根本原因。

可他至少相信,她是完完全全爱他的,就连生命垂危时都喊着他的名字,为何此刻就是一点儿也欣慰不起来呢?

难道是,他不爱她?他当时爱的只是她的特质,他不缺爱他的人。所以他天生就不会爱人吗?

他记得当时吻她的冲动,他没有任何浮夸的成分,他的言行举止不需要掩盖自己内心,他就是那么做了。他爱她,至少那一瞬间是的。

可那些都过去了,那只是他人生中的一部分。很快这种激情就被抛在脑后,忙着追求其它精彩去了。

他理解不了爱情持久性的高贵,因为他是很多姑娘的唯一。这是种生来环境上的缺陷,这是他在爱情上的残缺。

原来他才应运了“爱情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才是刘二狗!


而另一边,江雨燕也被困在一个石坑里,她觉得自己死定了,因为头顶上传来丝丝窃笑。

江雨燕:刘二狗你这个乌龟王八蛋!你是不是去救你的老情人去了?我看到你画的那个土豆了,丑死啦!她丑!你的画也丑!我告诉你,别想把老娘留在这等死!你那两台机器用的是老娘的钱!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刘二狗:不是,我怎么会不想救你呢,你是我老婆啊,我只是突然发现你怪可爱的......

江雨燕:那、那你快捞我上去啊!

刘二狗“噗通”一声跳下水坑,让江雨燕踩着他的肩膀爬了上去。

江雨燕:你傻不傻,你直接把我拉上去不就得了?现在你在坑里了,怎么出来?

刘二狗:我从车上掉下来的时候,感觉不到两条胳膊了,估计是滚的,你快点儿走吧,也许还有机会。

江雨燕:我就想知道,你刚才在笑啥啊?

刘二狗:我觉得我恋爱了。

江雨燕: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刘二狗:没有,你听我说。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你有一点说对了,我画得真的很丑,嘿嘿嘿嘿。我只是突然明白,我们不是剩下来的,你懂吗?

江雨燕:......

刘二狗:那些都过去了,老婆。放过自己吧,就像现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我们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过不是吗?我们追逐过的那些,都不够真实,那只属于罕见的完美,我们为什么要用它来定义我们的爱情呢?这不是一种认命,而是一种勇气,我们的爱情属于大多数,它并不是平庸,而是这个世界本来样子。就像大山一样,没有山体,它就不能叫做山,没有山峰,它依然是山。我们不能望着头顶上,而忘记主体的我们。此刻我们互相拥有,它不是命运无情的安排,而是命运给了我们意志上的自由选择,爱情不是生来注定,不是一见钟情,那不属于我们,那属于算命,就算得到也没有尊严,因为那本质上跟双方无关。而此刻,我救你,哪怕我会死,因为这是作为你老公的责任,我认为这就是我们爱情的一部分,责任也可以是爱情的开始,它只由我们来决定,我们将创造自己的“山峰”。而且现在,我开始觉得你很好看,你看,这第二部分就来了。江雨燕,我爱你。如果我们活着,就谈个恋爱吧。

江雨燕:你个蠢货,果然是脑子摔坏了,一口气憋出这么多废话。

刘二狗:我也是刚想到的啊......等等、你干嘛!你怎么又下来了?

江雨燕:你还能再为我画张画吗?

刘二狗:我去, 现在怎么画啊?

江雨燕:用你的舌头呀,笨!

天亮时,林菱云叫来了搜救队,四人生还。


清流:好了,现在总算结束了吧?

污流:是的,结束了。

清流:终于......那么你是否输得心服口服?

污流:我输了?输的是你吧。

清流:我? 你瞎了?柳婉婉最后爱的人是林菱云!

污流:为什么一定要是柳婉婉?

清流:我们开局都定好的,谁的人得到她的爱情,谁就赢,你老年痴呆了?

污流:我是说,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对爱情做出这个死板的规定呢?

清流:这不死板啊,她是他们俩第一个爱上的人,理论上说,初恋才是爱情的模样。

污流:所以后来的就比不上了对吧……

清流:是也。

污流:所以,你认为你已经赢定了。

清流:嗯嗯嗯!

污流:要我说,林菱云跟柳婉婉根本就不是真爱!

清流:你吼辣么大声干嘛?有何疑问吗?

污流:他根本就不爱柳婉婉,至少,没有柳婉婉爱他那样爱。

清流:这……这不重要啊,他们在一起了呀,而且如果男性眼里只有女性,反而会被女性看不起呀,一个高大英俊,一个秀外慧中,男强女稍弱,这……不合适么?

污流:不合适,很特么的不合适!双方根本就没有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连最基本的平起平坐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爱情!这叫爱吗?呸!这特么叫奴役!

清流:……

污流:还有,凭啥就初恋一定是最美好的?合着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呗?人就只配活在过去里呀?他的未来就一片黑暗了?

清流:……

污流:包括你那个林菱云,那根本就不是人类!这种人物,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那只是幻想中男性最完美的模样,你太脱离现实了!

清流:那你也没赢啊,总比你的刘二狗好吧,那能叫爱情?你看他们两个,不觉得像两条狗吗?

污流:这就是来自高等文明的丘比特人吗?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这明明是爱情在我们人类中绝大多数的真实写照,你却视而不见!

清流:可、可、可是……你们文明中最向往的,不正是林菱云和柳婉婉的爱情嘛!反而你们所不齿的,不正是刘二狗和江雨燕的爱情嘛!

污流:哈哈哈哈哈,你根本就不懂理想与真实的关系,也搞不懂完美与残缺的意义,它们不是互相为敌,而是互相成就!只有走出理想的完美,才能接纳真实又残缺的自己,它们连成了一个圆,目标正是再回到最初的起点,而中间的过程,便是爱情的意义本身!我的刘二狗完美地走完这段旅程,他得到了真实的爱情,真正的爱情!很抱歉,固执的那个是你,你确实输了。

清流:不!我堂堂丘比特人,怎么会不懂爱情……我……我……我认输了……


丘比特星人从地球上撤退了,他们失败的样子像是失恋了七十五亿次。

污流成为地球英雄,将人类从无聊的爱情里解救出来。

清流孤独地坐在宇宙飞船上黯然伤神,他们一族明明是人类的意志衍生出来的种族,为何又被彻底地否定呢?

他们从此再也不干涉地球,不留下一寸爱情的侵犯。

清流:呜呜呜,我们明明只是想让地球上的人们,都坠入甜蜜的爱河,怎么就错了呢?

他看着虚拟世界球还在运行着:

林菱云乖乖地接手了父母手下的产业,不过他这一闹,父母再也不敢对柳婉婉有任何意见。而他对于柳婉婉有着罪恶般的愧疚,他发誓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学会爱一个人,余生只为做一件事。

刘二狗离婚了,原因是那天在石水坑里的接吻,一根镶在江雨燕牙床上的陈年韭垢,通过刘二狗的味蕾直冲云霄,他的脑门儿顿时遨游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收回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他根本不爱她!

清流:好你个污流!人类真狡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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