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有条河(四)大水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城市里居民饮的是自来水，有专门的自来水公司将管道接近居民家里，打开水龙头，就可以喝到经过层层工序处理过的干净水。

在山里，没有送入家家户户的自来水，人们喝的是天上的无根水。

村里人家大都会选一处离家不远的空地，在地下挖出一处大坑，四周砌上红砖，铺上水泥，最后封顶，只露出一不到平米见方的洞口，盖上石板，整个工程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水壶，用以屯水。

屯哪里的水？

天上的。

村里人家的屋顶都是修的平平整整，石子打底，水泥铺面，整个地势却有一定的坡度，在边沿出砌上两三块砖那么高德矮墙，并流出三四个洞口，以石棉管子引到地上的水池中，水池底部有个入口，直通屯水的池子。

当下雨时，雨水从屋顶一路小跑，流进地下的水屯里。

我家也有这样的一个水屯，离家有些距离，要往山上走一段距离。它没有水泥打底，屯进去的水也当不了多久，就会渗进地下，所以有些时候，需要从别人家的水屯里将水用水泵泵上去。

我问过父亲，为什么咱们家的水屯离家这么远？

父亲笑笑不说话，担起两桶水，向家里走去。我就跟在他后面，晃晃悠悠。

正是因了地势高的缘故，我家也接了管道，在厨房立着一个水龙头。

到了旱季，家里的水不够吃，父亲会从别人那里买上几大吨水，屯放在水屯里。

前几天和朋友聚会，朋友说他们公司最近接了一个项目，是去检测一个小区内自来水重金属超标，要给出结论，是在哪一个环节，导致了水被污染。聊着聊着，我接过话头，说道:"按这样算来，我小时候喝了十多年的水，都是不达标的。"

朋友肯定道:"那是绝对的。"

我笑了笑，不再言语。

老家的水屯，已经好久没人用了。以后，也大抵是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