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山位于长沙市东北30公里,在第二次长沙战役中,中日双方在此进行了激烈的争夺。
9月26日,国民革命军第74军第57师和、第58师通过大幅度转移,于上午10时率先进入了春华山。
作为58师特务连中尉,赵定燕带着自己的兄弟,小心翼翼得穿行在捞刀河谷北岸。
从长沙到这里,赵定燕花了将近六、七个小时,损坏了两辆军车。
一路上,雨一直在下,日军的狙击手还不时出来制造混乱。
队员们穿过迷宫般的峡谷,蹚过齐膝深的沼泽,沿着狭窄的林中小径艰难得行走着。
半路上,队伍遇到了一个路障。这是一个由原木在道路中间设置的小桥。
按照春华山的习惯,山民在山上砍伐后,会将砍伐的树木剔净枝丫,按一定的规格尺寸截成木段。
这些木段就被称为“原木”。先用人力搬运至山涧小溪,等山洪暴发时冲进捞刀河,一根根顺流漂放到高桥坪,再收拢聚集。
扎排时,原木一排横、一排竖,整齐叠放,用短木方打榫头,拿纤藤牢固捆扎。
“放漂” 时,每八十根扎为一张木排,如果两岸较窄,难以通行,就会将一根或几根原木卸下来横架在溪上成为短桥。
赵定燕看了看原木,木是松木,吸水不腐,唯独由于时间太久,生育出许多苔藓和地衣。
再看看横跨的河两岸,陡峭的山峰、溪水很湍急、树林也很茂密,不知什么地方还能有桥。
他不由向后瞥了一眼队伍里的邓肯·艾达荷。
艾达荷瞪圆双眼紧盯前方,似乎要赶在队伍到达每一处弯道之前先把状况看个清楚。
包括赵定燕在内,先遣队有五十几个人,人人配备了冲锋枪。
二排长薛福贵,他是薛长官的同族侄子,他手里那把带PE光学瞄准器的狙击步枪,便是薛长官亲自给他颁发的奖励。
此刻,他正站在松树顶上进行瞭望。
薛福贵朝赵定燕摇了摇头,他也不喜欢这个高崖四立、易遭伏击的地方。
虽然他们前一夜已派侦察兵来此探路,直到现在也仍有侦察兵潜伏在高处。
但在上桥之前已经经过不少峡谷,即使特务连,也没有那么多人手进行全面布防。
赵定燕给薛福贵打了几个手势,
薛福贵自小在韶关的山里长大,学起鸟叫,特别像。
“咕咕—咕咕——咕”
声音传遍了整个河谷。
“咕咕—咕——咕咕咕—”
哨兵进行了回应。
“再问问村子安全不?!”
赵定燕站在树下再次问。
薛富贵再次学鸟叫。
侦察兵予以确认。
“好的!过河!”
赵定燕下令道。
过河后,他们在丛林中走了大约十五分钟后,他们便来到了原先设在山脊关口上的观察位。
下方山腰有很大一片稻田,旁边是一个小村子。
村子很小,房屋也很破旧,来到山腰,发现残垣断壁上写着看不懂的文字。
对于山里的村子被毁,赵定燕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觉得耕田被毁太过可惜。
毕竟几千年前,顽强得有些可怕的先民们,已经在几乎垂直的向阳山坡上进行开荒了。
稍作休息,赵定燕、薛富贵、许胖子与大个李看着军事地图商量着行进的路线。
“从这里再往北就是宝塔冲啦,出发!”
两山之间的最低处,才有溪和涧。
溪谷回望,刚才的村庄除了茅草和稀疏的林木,什么也都看不见了。
溪是地理的分界,也是与日军遭遇的地方。
起先,那几个日本兵撤退到了另一边的小山坡后头,只是时不时地朝这边打几发子弹。
但当大个李把枪口大角度仰起,朝空中射出了一串子弹,子弹像迫击炮弹似的落在日军侦察兵隐藏的山头时,却发现那是日军的集结点。
十几枚迫击炮弹同时朝赵定燕他们打来。
风呼啸着穿过山谷,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一阵恐惧涌上赵定燕的身体。
“撤、撤、撤!”
赵定燕大喊道。
士兵们不安起来,前面和后面的两班人马惨遭屠戮。
死者的脸因为中弹而面目全非、鲜血淋漓。
接着便是密集的机枪声。
按理说,他们遇到如此规模的伏击是难以逃掉的。
但幸亏几排新挖的大坑,每个深度都在一米八左右。
薛富贵猜测这就是集体葬坑,本来等着掩埋当天的战死者,然后用汽油烧掉。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尸体整体不见了。”
许胖子正说着,突然他的前额上出现了一个弹孔。
弹孔摧毁了他整个右半边头骨,接着胸口从子弹进入的地方炸开了花。
只几秒,他就已经躺在一片血泊中,鲜血在汩汩地往外冒着。
赵定燕蹲下用手将他的左眼闭上,大个李跑了过来。
“枫树山、枫树山,小豆子说枫树山那里有几排木筏完全可以通过!”
赵定燕看了看表,然后大声说。
“好,兄弟们,现在是下午四点,即使撤退,也会有飞机追来。所以,弟兄们,咱们必须坚持到傍晚!打,使劲打!”
对于赵定燕他们,向南行进的第三师师团池边实大尉起初不过是股溃兵而已,
便下令将其击破,可结果至下午,战况依然毫无进展。
“下令,太阳落山后,从春华山以西迂回涉水渡过捞刀河!”
池边实带着手套,慢条斯理得指着军用地图对他的参谋们说。
“那师团长那里怎么回复?!”
参谋问,
就说"未能完成任务,实在抱歉。待大已渡过浏渭川(捞刀河的别名),待休息后决定继续完成任务"。
说完,池边实重新戴起了自己的白手套。
太阳落山。
赵定燕感觉对方火力骤然降低。
此刻,大批日军趁黑渡河。
就在赵定燕准备向枫树山进发时,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感觉到死亡正潜伏在岸边湍急的溪水里。
“去山腰村!”
他命令道。
“真得去?那里太奇怪了!”
薛富贵自小便与父亲学习客家祭祀礼仪,如何在神龛案桌底下正中把“龙神”、“虎爷”牌位放正更是身法灵活。当然,当时福建、广东多虎,被老虎吞噬而亡的人,他也见得多了。
“那就再等等,八点后出发!”
赵定燕知道薛富贵心里的担忧,
下午进村时,赵定燕向薛福贵点点头,薛福贵开始检查被杀村民的爪子印和咬痕,特别是那个沾满鲜血泥地上的脚印。
这个脚印大约有一个人的脚那么大,不过只有三个爪状脚趾,很像鸟类,但绕了一圈,仔细检查了村子周围的其他脚印与被撕咬者的伤口,赵定燕与薛富贵一致判断不是鸟。
“管它是啥,敢来我就给它们突突了。”
大个李是机枪手,即使被提拔成排长,也是亲自扛着一把轻型机枪冲在最前面。
“我的中尉连长,你还磨蹭啥,往哪去你倒是说话啊!”
夜风习习得吹着,大个李扛着机枪又跑了过来。
望着薛富贵、大个李和特务连其他军官,赵定燕觉得一时难以判断。
谷底是不能再待了,四点多被伏击时,他们还有五十多名弟兄,而现在只剩下三十几名。
如果往河边,那里隋攀有木排,但从日军枪声消失的方向判断,很明显日军今晚是准备连夜渡河的。
但相对于残暴的日军,明明知道死亡在那里等待着他们,但赵定燕宁可与来历不明的生物会一会。
“下令,山腰村!”
“是!”
“好!“
”干它娘的”
弟兄们纷纷表态。
黑夜繁星,赵定燕跪在森林边缘的一根被风吹起的圆木后面,通过望远镜看着山腰村开阔地上的坚固的木屋,希望能够看见火听到活动的迹象。
但象被迷雾遮住了光明,赵定燕眼前一团漆黑。
“别瞧了,你既不是坦克,我们也不是车,还是派两新兵过去看看。”
大个李趴在赵定燕身边轻声说。
本来夜里活动,赵定燕都是派特务连的老兵执行任务,但如今他只能新兵去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冤死的亡灵也没有。
安静,太过安静,万籁息声一切都显得更加诡异。
奇特的脚印、古怪的符号、紧张的情绪让赵定燕的感官更加敏感,最轻微的气味或声音都可以使他瞬间处于战斗状态。
赵定燕带着赖飞鸿、伍四凯再次搜索了一下整个村子。
见他伸出手点起燃烧棒,趴在地上的大个李才轻舒一口气。
“进村”
代理连长大个李趴在路上,用机关枪继续瞄准街道,嘴里轻声命令道。
“是!”
薛富贵猫着腰,迅速回到森林里。
特务连剩下的十几个人背向着背保持着集体防御的状态。
“抓紧时间、保持队形!”
薛富贵带着士兵离开了森林。
作为死亡的迹象,乌鸦安静得栖息在附近的树上,随时准备打破沉默。
第七十四军虽然属于委员长的嫡系部队,但他们的无线电台依然很少。
赵定燕这支部队也没有,现场电话铺设电线更不切实际,大信号灯必然会引来大量的日军与其他危险生物。
信使,现在只能派信使去军部汇报自己队伍的动向。
但没多久,信使边跑了回来。
“鬼,有鬼!先是白衣,‘嗖’的就不见了!”
信使脸色苍白。
“打灯笼的怎么能叫鬼?!”
大个李扶瘫软的信使坐好。
薛富贵给士兵倒了一碗烧好的热水。
“在哪?!”
赵定燕则语气坚定得问道。
信使坐在座位上,放下喝了两口的热水,感觉身体好多了。
“这里,宝塔冲一带!”
信使先在地图先找到山腰村的位置,然后向南指点着位置。
在泥泞的河道上,士兵们发现了冻得苍白的尸体。
尸体斜背着一个绿色布袋,布袋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红五星,本来四肢和内脏应该在的地方早已被去掉、掏空。
赵定燕伸手一摸,满是稻草。
“赶尸!”
伍四凯是泸溪人,父亲开了家赶尸店,而他对这行的门道极为了解。
“这是什么谁?刚才那个赶尸人又是谁?!”
大个李手端机枪,喃喃得问道。
“这有啥难猜的,这不都写着呢吗?!”
赖飞鸿打着打火机,赵定燕趁着微亮的火苗翻着布袋里的文件袋。
这时,“嘭——”,赵定燕身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