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七律脉络浅析一百一十

过故府中武威公交城旧庄感事(武威公王茂元也)

李商隐

信陵亭馆接郊畿,幽象遥通晋水祠。

日落高门喧燕雀,风飘大树撼熊罴。

新蒲似笔思投日,芳草如茵忆吐时。

山下只今黄绢字,泪痕犹堕六州儿。


【注解】

1.交城:即交城县。始于隋开皇十六年(596年),隋代县境北连娄烦郡,西北接离石郡,南邻西河郡,为太原郡西、西北、西南界地。唐天授年间,县境北邻太原府灵川县,南武兴县,东邻清源县,西南邻汾州隰城县,西邻石州离石县,为太原府西部界地。唐末,县境北界至古交河北阁上乡,北为宪州元池、天池二县;西北与石州离石、方山二县相接;西南至汾州隰城县一道川,为太原府西部、西北部界地。

2. 信陵:即信陵君。战国魏安厘王异母弟,名无忌,封信陵君。礼贤下士,有食客三千人。 

3. 亭馆:供人游憩歇宿的亭台馆舍。晋张协诗:“亭馆笼云构,脩梁流三曜。”唐刘禹锡诗:“近来溽暑侵亭馆,应觉清淡胜绮罗。”

4. 郊畿:京城郊外王畿之地。晋袁宏:“故郊畿固而九服宁,中国实而四夷宾。”

5. 幽象:幽深的气象。《奉酬睢阳李太守》(唐-高适):“礼乐光辉盛,山河气象幽。”

6. 晋水祠:即晋祠。位于山西省太原市晋源区晋祠镇,原名为晋王祠,周代晋国开国君主唐叔虞的祠庙。在今山西省太原市西南悬瓮山麓。晋水发源于此。

7. 燕雀:《史记·陈涉世家》:“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8. 大树:《东观汉记校注》卷九〈冯异传〉:冯异,字公孙,为人谦退,与诸将相逢,辄引车避道。每止顿,诸将共论功伐,异常屏止树下,军中号“大树将军”。

9. 熊罴:熊和罴。皆为猛兽。因以喻勇士或雄师劲旅。《书·牧誓》:“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书·康王之诰》:“则亦有熊罴之士,不二心之臣,保乂王家。”

10. 新蒲:新长出的蒲苇。

11. 吐时:即车上吐茵。典出《汉书·丙吉传》:“吉驭吏耆酒,数逋荡,尝从吉出,醉欧丞相车上。西曹主吏白欲斥之,吉曰:‘以醉饱之失去士,使此人将复何所容?西曹地忍之,此不过污丞相车茵耳。’遂不去也。”

12. 黄绢字:《世说新语笺疏》中卷下〈捷悟〉:魏武尝过曹娥碑下,杨脩从,碑背上见题作“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字。魏武谓脩曰:“解不?”答曰:“解。”魏武曰:“卿未可言,待我思之。”行三十里,魏武乃曰:“吾已得。”令脩别记所知。脩曰:“黄绢,色丝也,于字为绝。幼妇,少女也,于字为妙。外孙,女子也,于字为好。齑臼,受辛也,于字为辞。所谓‘绝妙好辞’也。”魏武亦记之,与脩同,乃叹曰:“我才不及卿,乃觉三十里。”

13. 泪痕:即堕泪碑。《晋书》卷三十四〈羊祜列传〉:祜乐山水,每风景,必造岘山,置酒言咏,终日不倦。尝慨然叹息,顾谓从事中郎邹湛等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达胜士,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灭无闻,使人悲伤。如百岁后有知,魂魄犹应登此也。”湛曰:“公德冠四海,道嗣前哲,令闻令望,必与此山俱传。至若湛辈,乃当如公言耳。”……祜所著文章及为老子传并行于世。襄阳百姓于岘山祜平生游憩之所建碑立庙,岁时飨祭焉。望其碑者莫不流涕,杜预因名为堕泪碑。

14. 六州:指唐时六州郡。冯浩注:“六州儿者,指河北魏博诸州也。


简译:

此诗当作于会昌四年或五年,时李商隐居于蒲州永乐县。应该是在卦山看到岳父王茂元的旧庄,追感岳父的知遇之恩而作。


武威公在交城的旧庄园连着郊外京畿之地,它就像信陵君的亭台官舍,能容纳三千食客,其幽雅深邃的景象颇有晋祠之风。

夕阳下,高大的庄门上燕雀喧闹不已,狂风摇动着庄院里的大树,好像要撼动熊罴一样。

看到水边像笔一样新长出的蒲苇,和像绿茵一样遍地的芳草,不禁想起当初投奔在武威公府中做幕僚的那些日子,更是难忘岳父对我的培育之恩。

如今府前山下的墓碑上只有那“黄娟字”,还在使六州的百姓垂泪不已呀。


脉络浅析:

这是一首睹物感怀之诗,看到已故岳父王茂元在交城旧庄,感念岳父之事和岳父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首联直接切题写“交城旧庄”,使用了比喻和对比的修辞手法。上句把旧庄比作信陵君的亭馆,赞颂武威公的礼贤下士之德也。下句把旧庄的深邃景象和晋祠相比,表达了武威公像唐叔虞一样有开国之功。旧庄和晋祠相距不过几十里,而且一水相连,所以比的很自然,并不存在牵强之说。

颔联承接上联之意,继续写“交城旧庄”的景色。上句写门前燕雀喧闹,明是实景,暗则双关王茂元在“牛李党争”中受到“小人”非议。下句写门前大风撼树,明也是实景,暗则双关刘稹叛乱,王茂元前去平叛,最终死于军中。这一联实际是扣题“感事”而写。

颈联亦景亦情,写“交城旧庄”外围景色,并加以感怀。上句“新蒲似笔”,看到新浦,引起“刀笔”之思,很自然地会联想到投奔王茂元府下做文职官员之事。下句“芳草如茵”和“吐时”,借“茵”和“吐”化用了典故“车上吐茵”,典故讲的是鲁国的丞相丙吉,他的一个下属好饮酒,有一次醉后吐到他的车上,主管人事的官员说要开除他,丙吉说,不过是弄脏了车而已,就这样开除他,以后让他怎么生活呢?表达了王茂元对自己的关爱和培育之恩。

尾联触景生情,物是人非,王茂元已经去世,只能看到山前的墓碑了。上下句是顺承关系流水句,上句是下句的主语。使用了典故“堕泪碑”,赞颂了王茂元像羊祜一样勤政爱民。

整首诗使用了了顺承关系流水句的句法,以及比喻、对比、双关和典故的修辞手法,赞颂了岳父武威公王茂元功勋卓著、勤政爱民的品德,表达了对岳父王茂元的感恩和怀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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