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20 - 草稿

这日，方晏又习惯性的挪步到银杏树下抬头仰望树叶间被分割的碎碎的天空。他随师傅入宫已经有数月了，从春到夏，如今已是初秋，师父很忙，平日也只有晚上有空教诲他几句，只留他一人在御医院的书房面对着一架子又一架子的医术任他翻阅。御医院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白鸿济的徒弟，自然对他也算客气，随他在御医院内走动。

于是这数月中，方晏读了以前闻所未闻的大家孤本，了解了很多稀奇孤独的病症，认识了很多价值连城或者难得一遇的珍惜药材，见识增长颇多。只不过师父忙，忙的无暇顾及于他。而方晏毕竟还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孩子，等到少年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好奇心之后，顽皮的心性又开始萌动。

他逐渐跟御医院里面年龄相近的小太监们混的熟稔，然后开始跟他们打探出宫的办法，宫里规矩太多了，宫里气氛太严肃了，他可以去的地方太少了。

他开始想念江北城桥头那家的醪糟汤圆，他开始想念以前在檀城时候药店隔壁家的热汤面，他开始想念以前院子里那棵香樟树——树下罚跪时候，他也经常这么抬头看，透过树叶看那一点点天空。香樟树比银杏树茂盛很多，他跪在树下几乎看不见天空，所以搜寻那一点点天空的影子，就成了罚跪时候打发时间的最好消遣。

如今望着银杏树，他脑子里想的更多的是小太监章裕告诉他，明天他要跟着师傅驾车出去采办，可以把他藏车里出宫，等到晚上在混进来。

第二天一大早，方晏就换了一身简单轻便的衣服，趁着早晨天还未亮摸出御医院，混进了出宫的队伍。

宫外一天的快乐自不必说，方晏逛遍了京城的繁华所在，那望江楼的酒真的醇厚的，北江城没有这般好酒，檀城更是不必提及——都是辛辣有余浑厚不足，而这京城的酒，喝到嘴里通体舒坦，不觉微醺更是惬意，推开临水窗户，微风一吹醉意满怀，于是少年踉跄下楼，在湖边找了僻静地方打起盹来。

待到睁开稀松睡眼，却发现已是日已西斜，眼前江畔水雾霭霭，路上行人脚步匆匆，散学儿童叽叽喳喳，远处房屋炊烟袅袅，看到此景方晏心底一沉，坏了。

此时的方晏也顾不得什么，向着约定地点一路狂奔，沿途脚滑摔了几次也不顾不得拍身上都尘土，踉跄间到了地方却发现早已无人。出宫前章裕再三嘱咐他，一定要提前来这里等着，他们回宫不能耽误时辰，错过时辰，宫门关了，除非有圣旨，是谁也进不去了。

方晏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路狂奔的疲惫涌上全身，脑中全是空白，半晌才恢复过来意识，他决定自己想办法，他不能就这么在宫外一去不回，他打算想办法溜进那高高的宫墙，只要进去了，一切都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