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和归来

不过说到底,如果我能将工作跟生活区分开,我最多是工作中不够顺心,生活当中仍是充满希望才对,但无法区分工作和生活却使我整个人生的体验感极差。也许,我应当学会将生活和工作区分开啊,为做到这点,首先我必须得找到自己的生活态度不是吗?而为做到这点呢,我不是应当思考所谓的生命意义吗,只有找到了自己的生命意义,才能找到生活态度吧。对于其它人而言,所谓生命意义仅仅是一个问题,有答案或是没有答案,也没有太过所谓;但是对我们这一类人而言,生命意义是一种活着的内在驱动力。我无法去抗拒思考——在人世间所体验的种种恐惧、厌恶、快乐、惊奇、轻蔑、愤怒、悲伤到底是为了什么,所经历的苦难和洗刷苦难的欢乐又有什么价值。死亡和生存,对于我而言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如果说,真要有一个生命意义的话,应该就是这个女人的爱吧。爱情的伟大想来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曾经感到黯然失色的世界仅仅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而便变得欢乐和绚烂多彩,她如同高悬我内在世界的太阳,创造了我的世界,并明朗了我的世界。

“这作者好悲观啊!”当我看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品读大文豪开篇的点精之句正处于沉浸的状态时,一个女人在我右耳边轻声说道。

我被吓地猛一抬头,整个身子紧缩,手不由自主的抽离书本护住心脏位置,脚咯蹬一下轻抬地板,一股向后的推力,使得椅子脚底的硅胶垫和地板发出丝细的擦声。我克制住了在胸口的怒气,刚想抬起头看看是哪个无礼的家伙的时候,看到了她那满是歉意的可怜兮兮的眼神,顿时又觉得好笑,心中的恶魔只得以被感化,看来对她我只能是无可奈何啊。“是你啊,你来了啊,这么快的吗。你站我身后多久了?”

“笨蛋!把书还了,我肚子饿了。”

我看了看时间,七点多了啊,我们约好了一起吃晚餐,便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图书馆。我轻触屏幕,上划打开手机,都是她发的几条微信“我大概七点半到哈。”、“我快到市中心图书馆了。”、“啦啦啦啦啦”、“我到楼下啦”,在她发的信息最上面一条信息是我一个小时前回复的——“好,那你过来吧,我在图书馆三楼302室最左边的角落。到了给我电话。”看着信息,我嘴角无奈的笑了笑。

“诶诶,我说你真是个怪人,每次周末来找你呢,大多数你都说你是在市图书馆,而且读的书都是如此的冷门,什么美学原理啊、哲学啊、伦理学啊、心理学啊什么的,我说、我说啊,正常人谁会有这兴趣爱好啊,还有刚刚是什么书啊,‘回顾往昔,我的人生充斥着耻辱’,居然会有人这样评价自己,想来作者是有多丧,内心得多痛苦,多悲观啊,但我跟他的体验却相反,人生多美好啊,美美的看一部剧,打打游戏,偶尔和闺蜜聊下有的没的,在寒冬里还能把手藏在你的羽绒服衣兜里,就这样和你一起走在人来人往繁杂的街道上,这不都挺好的嘛”

“哈哈,你说我该怎么应你呢!”停顿了片刻,我用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捏了捏她的脸蛋一边接着说道:“但有一点是真的,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依然话还是这么多,叽叽喳喳的,就像个小鸟,我说啊,人世间要是少了像你这般可爱的翠鸟,倒真的会少失了几分色彩呢!”

“哼!谁话多了,什么色彩呀”她翘起嘴唇,怒瞪瞪的直视着我接着说道:“我说啊!沈言小朋友,你是夸我呢还是在讥讽我呢?”

瞬时间,忽有不详的预感!感觉要是一个不慎,我怕是得交代了!不知道我的胸口能顶的住几下小拳拳。“还能有什么色彩,当然是绿色啦,红色啦,紫色啦,见过湖泊竹丛边穿越歌唱的翠鸟吗,你就像那翠鸟一样,为那无色的人,无色的世界带来了绚烂的色彩。你呀!在我心中,就如那于青草处摇曳的晶莹剔透的露珠;就如那山间清爽拂面而来的让人不由张开双臂拥抱的凉风;还恰似那古城楼角处透过斑驳枝叶的温暖斜阳,更是我能在寒风中依偎的爱人啊。”话音未落,我便抱了抱她。

“不愧是做业务的人哈,说话这么好听就暂时原谅你啦”她接下来脸色一暗。带着些许忧愁接着说道:“那你是怎么打算呢,是打算离职了吗?”

我前行了几步。“晚点再和你说吧,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咱们先吃饭去。”

我对于这种例行循环的事总是提不上劲。吃饭这事我总是不上心,味道不是很差劲,能凑合着填进肚子就满足了,如果不是到点了肚子饿的难受,我是不愿吃饭的。洗澡我也是不愿的,总是拖拖延延的,直到很晚了不情不愿的去洗澡。我也想不明白,人类为什么要睡觉,睡觉也是一件让人极其讨厌的事。

“想什么呢,沈言小朋友。”她用手在我的眼前晃动接着说道:“菜上齐了,点的会不会有点多啊,感觉我最近变胖了耶,吃完我会不会更胖啊,胖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啊!吃完这顿我得减肥了,以后要少吃。”她托着下巴,阵阵唉声叹气!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听过《当你老了》这首歌吗?”

她拿着筷子有气无力的摆动着,增重真的是每个女人心中的过不去的坎呀!“怎么忽然说起这首歌,好老的歌了,都忘记怎么唱了。”

“我是想说啊,无论你是胖啊瘦啊,我都不在意,要是说多少人曾爱的是你青春欢畅的时辰,但你要相信你男朋友我呢,”我拍了拍她的胸脯继续说道:“却爱着的是你善良而虔诚的灵魂,即使是多年以后,我仍是爱着那昏黄灯火下,你那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她嘴唇微咬,脸娇羞的噌的一下变的通红。“哎呀哎呀,你这人真的是让人措不及防呀!净是爱胡说八道。”

对于这一类的问题,我已是颇有经验了,只需大意是表达出你是爱她的,总不会错到哪里去的。我也数不清多少个女人问过我这样类似的问题了。“我是不是胖了,身材是不是不好啊。”、“哼!你是不是嫌弃我胸小?”、“我皮肤是不是很黑很干燥啊。”、或是抱怨生活中的一些人和事,“某某人真是令人气愤呢!”、“某某事真是让人不顺心呢!”在我学会更重要的是站她们的立场而不是去帮她们分析问题对错的时候,这问题于我而言就已然不再是问题了,对的,支持她,支持她,无论怎样都支持她,站她那一边就对了。而关于减肥这个事呢!她饭前总是像古老的祭司在进行重要仪式一般,嘴里总是念叨有词,只不过祭词并不复杂,大致是,“吃完这顿我就要减肥了。”她也总是乐此不疲的重复着,似乎这已然成为她能心安理得享受美食的必要的自我催眠仪式了。每次在看到称重表上的数字深深懊悔后,总想限制食量来减肥,这一方法也总会在某日后以失败告终,或是坚持10多天,或是一个月。失败的理由大多是某某人或某某事让我不开心了,我很难过,我得吃吃吃,然而她并未注意的是,往往这时她的食量会比正常量更多的多。

“我打算9月底就辞职了。”

“既然你不开心那就辞职呗,我支持你的决定。”她放下了筷子继续说道:“那你是什么打算?要不咱们去旅游吧,咱们去浪迹天涯去。”这小丫头头兴高采烈的喊到“浪迹天涯、浪迹天涯,耶耶耶!”

“干嘛?你也要辞职啊!”

“傻猪沈言,你去哪我也要去哪啊。”

“我……”看着她,我眼睛有些湿润,顿时有些哽咽。“行吧,吃好了吗?吃好那咱们就走了。”

“吃好了。”她抽出纸巾擦擦嘴。“喏!给你纸巾。”

我接过后说道:“跟你说个事,我没带钱呐。”

她嘿嘿一笑。“哦豁,坏了,我也没带耶!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小调皮捣蛋鬼,我就知道她会这样半开玩笑的答复我。

我拉起她的手,“既然这样,那咱们跑吧!”

“啊?就这样跑啊!”

在她还错愕的时候。我拉起她的手。“3、2、1,跑了。”

跑了一半,她对不过良心,回去结账去了。我就站在原地等她。

在柜台前,她支支吾吾地尝试做些解释,最后,人家小哥指了指不远处的我。她气愤愤地跑回来。

“啊~你又骗人,哼!气死我了。你都结过账了,净糊弄本姑娘。”

我尴尬的嘿嘿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咱们走了。”

走出熟悉的商城,四周熟悉的钢铁建筑物、街道。在这一片地方生活久了,这颗心早已渐渐失去了热情。这几年,一成不变的是马路上穿流不息的车辆和两旁街道的人群。

“单雁,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附近中心公园有长椅,我们散步过去。”她挽着我的手臂,两人一起便往前走去了。

待坐下后。我沉声严肃地说道:“9月底辞职后我可能要出一躺远门,你工作刚稳定,你……”我本想说,你一个人留下,好好工作吧!

她低下头,双手合十,上臂微缩。还未等我说完,便铿锵有力的说道:“不,我不要,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去哪我去哪啊。”她猛的一抬头直视着我。那道眼神如同灼烈的日光,我这可怜而卑微的灵魂被照射的在剧烈颤抖,我不得不避开她的眼睛。

我无力看她的脸庞,我也无法看向自己,不得以,只能看向远方,呆呆地注视着装饰建筑物的霓虹灯。

她也不说话,扭过头去了。四周有些寂静,只听到风声在鼓吹着,原本枯黄的枝叶,在霓虹灯照射下变得五颜六色,风起,树叶脱离母体便摇摇曳曳的向远方飘去了。“你放心了,到时候我就会回来找你的,好吗?”见她不说话,我便起身坐到她的另一侧,看到她在默默流泪,我用手撩动她鬓角的发丝往耳朵后面窜去,用拇指尝试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她用手扯开我的手,便又扭过头去了。看着她那秀发和瘦弱的背影。我将右手从长椅靠背后面绕过,环抱着她的腰,将左手放在大腿下和右手一起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抱起,这样,她便侧身坐在了我大腿上。她整个人便伏在我的肩膀上,双手楼住我的脖子开始放声大哭,我用搂住她的腰的双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和小脑袋以示安慰。

“好了好了,我家宝贝最乖了,又不是生死离别,哭啥呢!是不是最近来大姨妈了,有些多愁善感啊!再哭我就亲你了哦。”

“哼!”她用双手扯着我的脸,咧嘴一笑后,直线的泪横顺着脸型向两侧弯曲。

雨水过后的娇嫩花朵总是让人感伤。我尝试用手拭去她的眼中蕴含的泪水,看着她的双眼,我无法克制住想要亲她的冲动。

良久过后。

“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中国哲学里所追求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不知道。”她脑袋左右摇晃。

“外圣内王的境界。儒家强调入世的思想,你看孔子老人家,到处跑啊跑的,去宣传他的治国理念,但老子呢,就说,我要归隐山林,逍遥而自在,道家是强调出世的思想的,所以呢,后来就有人想啊,如果能够在入世的时候做到出世,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道两家的思想结合到一个人的身上,那这个人是不是就很厉害了。”

“那这个人一定很厉害。”

“是啊,这就叫怀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即能超然物外,也能够面对现实社会,这就是内圣外王的境界了。”

“那你能做到吗?”

“哈哈哈,哪里能呀。”我摸摸她脑袋说道:“我哪行啊,我渣渣一个,知道是知道,想做到还差的远呢。英语有一句叫:‘DO AS I SAY,NOT AS I DO’知行合一,总是艰难的。在这尘世间,大多数的人已不再去思考,也不去追求这些东西了,如果硬要牵扯的话,那他们就是追求外王的境界去了,通过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学会了种种社会上的各种规律——与人交往的规律、企业运行的规律、国家的经济、政治、文化运行的规则,若能学会了之后,再根据规则行事,顺势而为,自然而然能一帆风顺,诸事顺利。有些人穷极一生,弄懂人世间某一个小块领域的规则就成为了专家,更别说去弄懂整个人世间的规律,何况还要去追求人生的意义、世界的本质这样的理论性问题,你说内圣外王的境界难不难。”

“你又开始给我普及知识了,诶诶,不过话说咱们是不是跑题了。我说你离职后干嘛去都要带着我,我也去。我也想要给自己放个假。”

“你都不知道我要干嘛,就跟着我。”我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想去流浪啊,我想那应当是一件我必然要做的事情吧,孤身流浪,流浪远方,路过某个村庄时,我去里面讨碗水喝,人家要是问起我啊,“你从哪里来呀!”我会装模作样地学三毛的语气说:“不要问我从哪里来啊,我的故乡在远方。”如果他们再问起我,“你为什么要流浪啊、流浪远方?”我会说:“我的内心深处充满着怜悯,为万物而感到悲伤,为生命受到伤害到感到自责,因为我在享受着他的伟大赠礼,却无以回报。我之所以流浪,是因为我深深感受到大自然在对我抱怨,说我远离了她。当我在一路前行的时候,大自然会对我说:“去吧,我的孩子,你一路的前行,所听、所看到的,皆是我的身影,当你流浪的旅途结束后的那个春天,你将能再次复活,你所重新获得的心,就是你未来人生永不枯竭的生命的源泉。”

“那我也要去呀!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流浪。”或许这个女人一个可爱的地方是她什么都搞不懂,但她只知道一点,她爱他。无论他们的未来还会承受多少的苦难,她都将在她的余生里信仰着他的信仰,无论是去到何方,走到多久,她都会默默无言的跟随在他身旁,她跟随着他走出每一个步伐都是如此铿锵有力、无怨无悔!。

我执拗不过她,也只能好声说道:“既然你要去,那就改一下行程吧!不去流浪了,咱们就去旅游吧!”

“真的吗,那太好了,那咱们要做好规划了呀!我今晚就要想好我要去哪里玩!”她自故自的就欢乐的朝道路前方走去了。我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他欺骗了那个在前面道路上欢快地自说自话的女孩。她并不知道的是,他已然暗暗做下了决定,因为他深深地明白,这趟注定是孤独的旅程是必然要走的,他也将会在未来的或短或长的岁月中抛弃她,一个人背上行囊流浪远方,这无论是对他而言或是对她而言,这都是必须的生命成长过程。他也将会在这趟旅程中重获新生——尊重生命,热爱生活。

他也终会归来,找到她,用余生去爱着这个可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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