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城市迅速蔓延,孤苦被无端放大的时代,岁月的洪流已至,放眼红尘,故乡容不下肉身,北上广安放不了灵魂。我们混迹于小县城,距故乡不远,离灵魂不近。这是一个熟人社会,熟透中伴着腥腐之味。这里圈层交织,犹如蛛网。
1
小县城的官场,没有“官”,只有“场”。
——老歪
这句话是老歪的口头禅,当然也是他对小县城官场的经典总结。
老歪常说,在小县城,人情之场当放于首位,人情之场以露面为要。县领导、局领导、乡领导,不管是谁只要是领导,不管是否熟悉,他家里有个大屋小事,只要到场露个面就好。露面不单受到领导重视,领导家的这种场合本身就是官场中人的聚会,去露个面不但得到领导的好印象还接触了更多的人。
这样一来,圈子就扩大了。
酒宴之场当次之,酒宴之场以作乐为要。小县城的酒处处都是江湖深处的嚎叫。酒作为催化剂的作用在此体现得淋漓尽致。如何设宴作局也颇有讲究,谁为宴首,谁为陪敷。酒宴欢畅,表面上的吃吃喝喝,宴桌之上的真话假说,有许多事已在这嘻嘻哈哈之中办妥、超脱。老熟人以酒为饵佐陈年旧事,是席间笑谈更是当年之勇,是旧时情谊也是未来统战。新朋之间也不缺话题,毕竟县城太小,许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关系之场再次之,关系之场以隐含为要。关系是老奸巨猾者所讳莫如深的话题,这个在小县城最深远最广阔的影响却被缩得最小藏得最深。能在小县城里收放自如的人都深知关系的重要,因为重要,所以少言。在一个单位,看不出谁和谁关系怎么样,殊不知背底下他们可能是各种各样的亲戚朋友。甚至在一张桌子上,对面而坐的两个人也许就是至亲。因为这种原因,所以在人前人后都一定不能说谁的坏话。纵横交错的亲戚人际,织密了小县城的官场之网。
小县城活色生香的生活围绕这张网而展开。
2
商场如情场,有几分暧昧,见“商”而不见“场”。
对于小县城来说,商业的机会十分有限,商业的门类也不多。同质化竞争的情况比比皆是,为了这些有限的资源抢夺,正印了那句话:“功夫在诗外”。
小县城的商在商之外,而与之联系尤为密切的就是官场。在一个小县城,在所谓商业上大展宏图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和官场中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之人。
从前说的“勾结”一词现在看来显得生涩尖利,不过至少优秀的商业人才都是经营官场中人的高手。各有手段,并不都是以钱财为饵。
在小县城商场中混的人,多是八面玲珑之人,平生善于看菜吃饭,精于察言观色,长于投其所好。若无以上品质,便会放低身段,屈曲脸面。也有忠诚待人,踏实做事的主,毕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商业本应有商业的规律和技巧,但是因为小县城极为有限的资源,决定了大家不得不拼商业之外的功夫了。这样的商业有些变味,但是恰好是小县城的商业之味。
3
文艺场,看不见文艺,更没有场。
小县城的所谓文艺场中人,大多水平十分有限,却又心高气傲,带着小地方的狭隘看不起人,别人也看不起他,相轻之气尤甚。
只有烟火,没有人间。但是这个场是最容易让人在小县城里混出来的地方。
只要他们的荤段子你能够忍住恶心,只要他们的不学无术你能够容忍,只要他们的无知自大你能够看清,只要他们的自嗨作品你都能假装高潮……
那么,一切都不是事。你的所谓才情就会在这个圈子里面得以无限放大,他们会在任何场合提起你,并不吝溢美之词,你就很容易被关注。
最好是抓住这个群体里的头目,然后通过他去认识更多的所谓文艺场中人。你喜不喜欢文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讨厌你,会为你说好话。
记住,你要的只是那句好话。
4
既然,我们选择或者别无选择,生活在小县城,还谈什么灵魂?
去他的狗屁灵魂!
我们好好地给命运磕头,赎回我们的肉身,吃喝玩乐,这就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