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新乡人王敬被派戍守边境,将自己的六头小母牛留给舅舅李进照顾。养了五年后,一共生下了三十头小牛。
王敬从边境回来后向李进讨要自己的牛。
李进告诉他,那六头牛已经死了两头了,只想还给王敬余下的四头牛,就没有什么小牛犊子的事了。
王敬很生气,就状告到了官府。
县令裴子云以偷牛的罪名将王敬关进监狱,然后派人追捕同谋李进。
李进惶恐的来到官府,裴子云怒骂道:“你们一起偷了三十头牛就藏在你家里。”接着传唤头牛贼前来对质,就让王敬头盖布衫站在南墙之下。
李进着急的说:“这三十头牛是外甥的母牛生的牛犊子,并不是偷盗来的。”
裴子云将王敬头上的布衫取下来,李进看见后就说:“这就是我的外甥。”
裴子云说:“既然如此,你就把牛归还给他吧。”
考虑到李进辛苦养牛五年,就让王敬给李进几头牛当做答谢。
县里的百姓听到都说县令干得漂亮。
也有人说这是武阳县令张允齐的事迹。
咸通年间,楚州淮阴县东邻的百姓以田契作为抵押向西邻借贷一千缗线,约定第二年加利息赎回。
到期的时候,东邻先还八百缗,约定次日补齐欠款后拿回田契。
两家一向是世交,而且只隔一夜,东邻认为没有什么问题,因而没有让西邻写收据。
第二天,东邻拿着剩余的欠款想赎回田契,没想到西邻却不认账了。
于是东邻就告到县府,县府因为没有证据,就判东邻败诉。东邻又上诉到州府,依然败诉。
东邻咽不下这口气,听说天水人赵和任江阴令,凭着只言片语就能解决疑案。于是南渡过江向赵和提起诉讼。
赵和表示自己只是个县官,官位太低,且案件并非发生在自己所辖境内,就一再推辞。
东邻一再喊冤,赵和只好说:“你先在这里住下吧。”
经过一夜的思考,赵和对东邻说:“我有办法了。”
于是找来几个捕快,带着公文来到淮壖口,请求当地官府帮助:“抓获江洋大盗,供出有同谋某某,请将某某抓捕遣送江阴。”
根据唐朝的法律,在江上持刀抢劫的人,就可以跨州缉捕。
西邻虽然被抓捕遣送到江阴,但是自恃是良民,没有什么案底,因而有恃无恐。
赵和以严刑恐吓,西邻才开始哭泣叩头求饶。
赵和说:“赃物大多数是金宝金彩,并非是普通的农家财产,你将你家的财产都列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西邻这才放松了精神,也没想到东邻会越境诉讼,所以就将自己的钱粮金帛列了个清单,并说明来历。东邻先前赎回地契的八百缗赫然在列。
赵和看完清单以后,笑着说:“既然不是江洋大盗,又为什么要昧下东邻的八百缗钱呢?”于是请出东邻前来对质。
西邻这才惭愧的认罪,将其遣送回淮阴,命令西邻返还地契并处罚了他。
原文
新乡县人王敬戍边,留牸牛六头于舅李进处。
养五年,产犊三十头。
敬自戍所还,索牛。
进云两头已死,只还四头老牛,余不肯还。
敬忿之,投县陈牒,县令裴子云令送敬付狱,叫追盗牛贼李进。
进惶怖至县,叱之曰:“贼引汝同盗牛三十头,藏于汝家!”
唤贼共对,乃以布衫笼敬头,立南墙之下。
进急,乃吐款云:“三十头牛总是外甥牸牛所生,实非盗得。”
云遣去布衫,进见,曰:“此外甥也。”
云曰:“若是,即还他牛。”
但念五年养牛辛苦,令以数头谢之。一县称快。
一作武阳令张允齐事。
咸通初,楚州淮阴县东邻之民,以庄券质于西邻,贷得千缗,约来年加子钱赎取。
及期,先纳八百缗,约明日偿足方取券。
两姓素通家,且止隔信宿,谓必无他,因不征纳缗之籍。
明日,赍余镪至,西邻讳不认。
诉于县,县以无证,不直之。复诉于州,亦然。
东邻不胜其愤,闻天水赵和令江阴,片言折狱,乃越江而南诉焉,赵宰以县官卑,且非境内,固却之,东邻称冤不已,赵曰:“且止吾舍。”
思之经宿,曰:“得之矣。”
召捕贼之干者数辈,赍牒至淮壖口,言“获得截江大盗,供称有同恶某,请械送来。”
唐法,唯持刀截江,邻州不得庇护。
果擒西邻人至,然自恃农家,实无他迹,应对颇不惧。
赵胁以严刑,囚始泣叩不已。赵乃曰:“所盗幸多金宝锦彩,非农家物,汝宜籍舍中所有辩之。”
囚意稍解,且不虞东邻之越讼,遂详开钱谷金帛之数,并疏所自来,而东邻赎契八百缗在焉。
赵阅之,笑曰:“若果非江寇,何为讳东邻八百缗。”遂出诉邻面质,于是惭惧服罪,押回本土,令吐契而后罚之。
补
牸(zi,四声,字),雌性的兽类。牸牛就是小母牛,牸虎就是母老虎。
镪(qiang,三声,抢),通繦,穿钱的绳子,引申为成串的铜钱。
咸通,是唐懿宗李漼时期的年号。
感
第一个案子,我觉得那当舅舅的太吃亏了。按我的想法,应该少给外甥几头牛意思意思。
这个结果对舅舅还是有点太苛刻了。
第二个案子,真是心大。稍有不慎,前途堪忧啊。
这个案子如果放在现在就愁死了,因为现代的法官明显不能用这种方法来取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