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于抑郁症的裂隙中

  “我并非一无所有,我还有病”。

                                                                              -------乔任梁

2016年乔任梁的离世,坊间传说纷纭。若抛去一切传说只作为抑郁症这个病因的话,我认为,他解脱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抑郁症开始更多的走入大众视野,被人理解。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抑郁症治疗经验和受医经验。但我所接触的确诊抑郁症患者并不是个例,他们真真实实的存在于我的身边。他们身上有一些共通性,也有一些仔细区别开来的地方。比如有些人来自原生家庭的灾难,有些人迫于遗传,有些人即使生长在健全的家庭中也会染此顽疾。之所以写出来,是因为我个人认为这是人身体使用一段时间后难免出现的症状,大家对鸡汤与奋斗之类的话题一向有一种共勉的态度,那么抑郁症也应该是这样的,需要我们每一个人,患病或不患病的,去了解,去共勉,去在忙碌生活之余稍稍留意,渡自己,渡他人。

“你知道那种感觉么。每天清晨醒来,只觉得生活无趣,活着无聊。一睁开眼只有一个念头,又是一天“。

说此话的人年方二八,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格外精致。与美好外表成正比的还有她美好的才华,现代社会,通诗书的人已经不是那么多了。我欣赏她,也敬佩她,作为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并坚信恋爱应建立在相爱之上的女孩子,在现在的大学里都快成稀有物种了。

          我曾与她一起在校园骑车,对飞花令,一起逛博物馆。凡世间种种不挣钱却又妙趣横生的事我都愿永永远远与她分享。然而实际上,她并不知自己的美好,我曾对她说过,你每天的日常就是日常觉得自己丑。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无论她得过什么奖项,拿过什么成绩,今天穿了什么制式的汉服,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耀眼。她所看到的只是不自信犹如荒草般蔓延,遮住了她的眼。

”我变成这样怪我自己吗,不怪;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呢?因为遗传;确实不怪我啊,那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我困住了我自己。”

另一位朋友如是说。

            饱受抑郁症带来的记忆力的困扰,我在想有一天他会不会忘记我是谁。我见过很多为了抵抗抑郁症拼命的人,他就是其中一位。我无法描述自己的敬佩,他曾因对抗体重上的变化,吃菜连上面的油都要清水涮掉,作为同行拍摄影作品,永远是最认真搬着梯子来回跑的那一个。父辈是文化人,自己也知书达理,但在某个疾病重犯的时刻,几乎是在几天之内暴涨了三十斤。

          我不知面对正常人的身体时他会怎么想,会不会羡慕,会不会灰心。他本可以有一个辉煌灿烂的未来,但是却负重在人世间。我们经常交流一些平日很少与人说的话题,我确信关于抑郁症的一切,是没有感同身受一说的,我对与他而言也只能是一定程度上的靠近与理解。

            随年龄渐长,我发现这样的情况只增不减,越来越多的朋友被抑郁情绪所侵蚀,特别是一些悟性比较高,对生活比较敏感的人越会被此困扰。一方面现实压力让一个年轻人短期内看不到依靠自己达到人生目标与理想的希望,另一方面,也有一部分人看透了生活其实游走于苦中作乐。

我触碰到了现实冰冷的边缘,它粗糙生硬,毫无诗意。

                                                                          --------《沧浪之水》

          我一直觉得,如果一个人想安然度过余生,还是不要去追究生命本来的意义。做一个并不清醒的人远远比后者要容易很多。但问题是一些人的教育水平已经达到了擦亮眼睛看世界,然而世界的本质是让人绝望的,想好好过下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抑郁症患者是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们因为一些原因,过早的感知到了实际上的荒谬。就像《等待戈多》,那么长篇幅的戏剧作品,揭露的意义却是无意义。

          读书似乎无意义。

          工作似乎无意义。

          挣钱除了让生活变的更好一点似乎并不能祛除本来的丧。

“我一想到我以后想成为的人,然后看到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就会觉得差距太大,难以接受。”

          “我不知自己努力或者不努力有什么区别,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为我高兴”。

          ”人活着真是疲惫“。

          “很累”。

没有人能告诉这个意义在哪里。无论是擅长虚无主义的日本文学家,写出了压抑又敏感的《雪国》,还是物欲横流,金钱横亘的现世,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答案。不管这个人是所谓智者大师,还是自己的血亲,无人能在螺丝钉一样的庞大系统中独立出个人的一套体系,更不要说被抑郁症攻击与围困的青年。他们的世界似乎刚刚开始,但目及之处,并没有出路。

            他们自己先不认可了自己,这个他们里也包括了我自己。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了。只记得我填满了时间,做了很多事,地铁上也在看《南方周末》。但是只有我本人清楚,我这样做并非来源于我的勤奋,只是出于将时间填满的心态。一旦时间是满的,世界就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难以察觉自己内心上的不安宁。

            大部分人也是这样的。他们身体力行做好了社会的本职工作,扮演一颗成熟并且认真的螺丝钉。他们随环境笑,随环境行动,掩盖了自己抑郁的本质。

            成年人的生活不易,对于我的被抑郁症与抑郁情绪困扰的朋友来说,我觉得他们堪称英雄。

            后来时间过了很久,我慢慢的开始接纳与容忍自己。记得因为惴惴不安时求过一位朋友的朋友,此人在周易上颇有造诣。我向他求一卦,他说,如果你不会起卦,你心思凌乱只会影响卦象。所以,你还是信你自己的智慧吧。寥寥数语犹如拂尘把我打发了去。

            我知道他一卦不便宜,却不愿意挣我的钱,让我去信我自己。

            也只能是信自己。随命运颠沛流离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信一下自己反而能向命运宣微薄一战。

            这大概就是抑郁症与抑郁情绪最尴尬的地方。它让你的每一天都犹如河南省千军万马过一根兰州拉面般的高考一样,让你孤身一人,踽踽独行,让你深夜痛哭,白天洗干净脸又是一日的度过,让你三缄其口,无人可说。

            柴静曾说,没有深夜痛哭过的,不足以谈人生。

            而那痛哭的人生,不想要又不行。我的朋友说,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再活活试试。

            也许世界是真的辛苦,你也是真的孤独。然而被疾病拖垮,被心魔梦魇,被绝望淹没的人,不仅仅是你或我一个人而已。命运像罗布泊一样,大多数人感谢命运让他们通过,而我们,却要向他宣战。即使事实是不再反抗会舒服很多。

              向它宣战,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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