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人生朱彦夫

1950年12月的朝鲜战场上,朱彦夫所在的连队跟敌军苦战数日,在武器装备、御寒衣物、粮食补给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他们竟牵制住了敌军的主力部队,然而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

全连除朱彦夫外,其余人全部牺牲,朱彦夫也被炸弹炸得几度昏迷。

当他从昏迷中醒过来时,感觉体内有个巨大的火球在烧着五脏六腑一样,而眼睛也根本无法睁开。他只觉得左边脸上有一团粘糊糊的东西慢慢在往下坠,坠到了鼻子附近。

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的朱彦夫,凭着人的本能一口将这个东西吞了下去,一股血腥味涌了上来。后来才知道,他吞下的,是自己左眼的眼球!

实在是太饿了!在这之前的几天里,朱彦夫唯一吃过的一顿食物,是和另几个战友一起“分享”的一块棉布,而这块棉布,还是一位已经牺牲了的战友留下的背包。

朱彦夫举起手在雪地里摸到了一把机枪,他想看看这挺机枪还能不能用,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根本没有任何知觉,完全不受控制。

冬天的朝鲜战场上,零下30度的冰天雪地里,穿着两件单衣的朱彦夫没过多久,再次昏了过去。

当救援部队找到朱彦夫,把他送到后方医院才发现,朱彦夫的双手双腿已全被严重冻伤,要想保命,只有截肢。而他先前感到烧灼的五脏六腑,其实是因为肠子全从腹部流了出来,并且沾满了泥沙。

截肢后的朱彦夫,全身就像一个肉蛋,体重只剩下不到60斤。

93天后,朱彦夫终于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朦胧,本能地想用手揉揉眼睛,抬起手才知道只剩下两条残缺的手臂。他感觉两腿轻了很多,在护士的帮助下,他退掉盖在腿上的被子,这时才知道,双腿膝盖以下也全被截除了。

而他的左眼已瞎,右眼视力只剩0.3,身体内还存有六七处弹片无法取出。

用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朱彦夫此时的心境。这样的重度残疾,他不知道自己与一个废人相比还有何区别。

他想到了死。

有天,趁着病房里没人时,朱彦夫望向了窗台边的桌子。他想爬到桌上,从窗口一跃而下,却直接滚到了地上,连桌子的边也没挨着。

听到声响跑进来的医护人员把他抱到床上,没过多久,医院领导来了。领导对他说:“不是为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而死的话,这样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这句话,深深地震撼了朱彦夫,从此,他打消了死的念头。

前后做了47次手术,等到伤势稳定下来后,朱彦夫被转到荣军休养院,在那里,有专门的人员陪伴照顾,可朱彦夫想,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呢?

就这样过了四年多,朱彦夫提出,要回到自己的老家,沂蒙山腹地的沂源县张家泉村。一开始疗养院不同意,因为对于重度残疾的朱彦夫来说,他连最起码的生活自理都没有办法,回去不是受罪吗。

可朱彦夫偏要试试看,一个人到底能靠自己的坚持,突破多少别人眼中的不可能,能冲破多少已被设限的人生。

在朱彦夫的坚持下,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这么多年,母亲原以为儿子去世了,因为朱彦夫所在的连队在那场战斗中伤亡太大,本以为全军覆没了,部队还给他的母亲送来了烈士证明。结果,当朱彦夫跨进家门的霎那,母亲扑通一声昏倒在地。她完全被眼前的这个“儿子”给吓到了。

等母亲醒过来后,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几年前,14岁的儿子出门参军时,还那么意气风发活蹦乱跳的,转眼间却成了这副模样。

朱彦夫从最基本的吃饭、大小便开始训练自己。母亲想帮他,全被他拒绝。伸到嘴边的筷子,他就是不张口,宁愿饿着肚子也要自己吃饭。

最初,他试图用嘴咬着饭碗的边缘,用头来回在碗边伸伸进进左右移动,想把饭菜吃到口里,可不是打碎了碗,就是自己滚到了地上。他想用断臂扶着碗,却钻心地疼,因为截肢处的神经依然很丰富,碰都碰不得。

朱彦夫只好忍着剧疼,练习用两只断臂扶碗,时间久了,疼痛感也终于减轻了。一次次的失败中,在砸碎了140多个饭碗,20多个菜碟,泼掉几百次饭菜,摔伤用药90多次后,朱彦夫终于能够自己吃饭了。

他不愿连大小便都让母亲照顾,最开始的几个月里,每天只吃几口饭,只喝几口水,就是为了减少排便。可这样的生活不是办法啊,朱彦夫的体重瘦得只剩五十来斤,人也常常昏倒。

想来想去,他想出一个办法,请村里的木匠做了个特制的东西,帮助自己大小便时坐上去,好蹭到手纸上。

能够把自己料理好后,朱彦夫的关注点就转到了村里。五十年代的这个穷山沟里,人们过着“迈步脚蹬山,出门眼朝天”的生活,满眼的荒山秃岭,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穷得叮当响。

朱彦夫的心又开始了激烈的跳动。

朱彦夫深深感到,要想让村民们过上吃饱饭的日子,首先就要解决村民没文化的问题。没文化,别说科学种田了,就连记个账都不能够。

他把自己微薄的抚恤金拿出来给村里建图书室。可图书室建在那,村民不识字怎么看呢。于是,他每天拖着17斤重的假肢,办起了夜校,自己边翻字典边教别人识字。

一个大雪夜里,他在去夜校的路上摔倒没能起来,只好用手肘趴地上,一点点往夜校的方向挪。当沿路找来的村民们看到他时,哭着把他背回了夜校的讲台。


朱彦夫的夜校还真起到了作用。从这里走出来的许多人后来成了村里的中坚力量,当起了会计和文书人员。

1957年,朱彦夫被村里的党员推选为村支书,从此,他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要想脱贫致富,首先就要把地整好。张家泉村自古以来就被三道深沟给隔开,土地沟壑纵横,一点也不适合种地。

朱彦夫提出,用锄头和独轮车向荒山要耕地,他带领村民们大干苦干,挖沟、开山、辟岭。

曾经挖沟时他掉到沟里,满身满脸的血,村民背起他就往家里走,朱彦夫却用残臂捶着背他的人使劲喊:“快把我放下,大家都在干活,我不能回去。”


第一个冬天,朱彦夫就带领着乡亲们运送了两万多土石方,把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的沟壑变成了平整的良田,第二年,村里粮食就多了几万公斤。


地有了,可还需要水的灌溉。张家泉村十年九旱,村民生活用水都得到2公里外的其它村去提,如果遇到缺水的年份,更别说灌溉田地了。

朱彦夫多次请来县里的水利专家,请他们帮忙寻找水源。

打第一口水井的时候,异常艰难,整整用了三年时间。

当机井打到应该快出水的时候,偏就没出水,村里人都很灰心丧气。朱彦夫心急如焚,非要到正在施工的井里去看看。

当时是在大冬天,大家都不肯,可他偏偏执拗地说:“我这个腿,不怕烧也不怕冻。”

他下到井里,这里瞅瞅那里捅捅,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把他拉上来时,他的腿感到很疼,就想着把假肢卸下来缓缓。卸了半天,用牙咬扯带扣,用手敲打衔接处,通通没用,就是卸不下来。

原来,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而且穿戴的时间太长,朱彦夫的假肢和他的腿冻在一起了。这个时候他还开玩笑说:“要是真冻在一起就好了,我还就不用再上假肢了。”

终于,张家泉村的第一口大井竣工了,他又带领乡亲们一鼓作气继续打出了另外两口大井,修建了1500米长的水渠。

解决了土地和水,朱彦夫又想方设法替村里架电,这一跑,就跑了7年。

由于缺乏架电器材,只能自己想办法买。朱彦夫利用一切外出做报告的机会到处联系。有时他做了报告,请他去的单位想给他一些报酬,他都不要,他总说:“要帮就帮我的村里做点什么吧。”

有年夏天,朱彦夫出去采购器材,为了省钱,他睡在马路边,卸下假肢当枕头,引得过路人侧目,还有人以为他是乞丐,在他面前扔下几分钱。

他拖着残缺的身体跑到上海,胜利油田和陕西,想方设法联系材料来解决用电问题。7年跑了两万多公里,终于换回了15公里的架电材料。

1978年,张家泉村通电了,成为了全乡第一个用上了电灯的村子。

紧接着,朱彦夫又筹划着让村民们种植经济作物增加收入,可这时,乡亲们不干了。在他们的观念里,土地就是用来种粮食的,种田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朱彦夫顶着压力和种种不理解,组建了一支果树造林队,浩浩荡荡开进了荒山里,种植苹果。

直到今天,沂源的苹果都是得益于朱彦夫打下的基础,那些果园给老百姓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20多年的时间里,在朱彦夫带领下,张家泉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多年落后贫穷的村庄,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先进村。

1982年,朱彦夫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实在吃不消了,他辞去了村支书的职务,但他并没有闲下来。

这么多年,在朱彦夫耳边总是回响着指导员牺牲前对自己的嘱咐:“你要能够活着回国,能够把战斗的惨烈情景、咱们的牺牲写下来,传给祖国人民,这比咱们自身的牺牲更重要。”


没上过一天学的朱彦夫,凭着自学,开始了艰难的写作。

能够写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但他对自己说,就算达不到出版的要求,那就作为村史;如果达不到村史的要求,还可以作为家史;如果家史还达不到,最后还可以作为自己的遗言。


咬着笔写的时候,写不了几个字,口里的涎水就顺着笔流了下来,流到纸上把字弄糊了;有时用手夹着笔写,胳膊冻伤淌下来的脓水也会把稿纸弄脏。


33万字的《极限人生》写完出版后,朱彦夫在书的封面上一笔一划写上指导员和战友的名字。他把家人全都喊了出去,自己独自关在屋里,把书点上火:“高指导员、刘连长,还有战友们,你们交给我的任务,我完成了,你们安息吧。”


这些年,他的事迹传遍了大江南北,被广范宣传,他也被授予了“时代楷模”的光荣称号,但在朱彦夫的心里,那些牺牲了的战友们,始终是心底深处最永久的怀念。

这就是文字的力量,这就是精神感召的力量!活出极限时代楷模朱彦夫, 才是真正创造奇迹的动力的英雄人生赢家啊!

当你还在感叹人生的不如意,生活的迷茫时,不妨抽点时间读读朱彦夫吧,读过他的故事,能有什么坎还是我们迈不过去的呢?奋发图强的路上我们又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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